逃生信念,可以说具备了一切逃生的条件,却没能生还。
别说家长了,这对周围积极参与施救的战士心态是一种怎样的冲击?
实际的救援,是超过了一切纲领的。
什么及时跟被困人员沟通,安抚被困人员心态,加强求生意志,都是扯淡。
在这里,大家甚至不愿跟生还几率不高的人说话,就是默默施救。
就怕他死了,死之前,还跟自己讲过许多话,很懂事,甚至被困其中,还能反过来安慰他们,别慌,慢慢来。
那些人,一旦死了,真的能把人的魂都勾走,连续几天,甚至几年,都能梦见他跟自己说话的模样。
方淮在旁边听着大家讲述失败的教训,陷入一些回忆。
当然,里面也有好消息。
今天下午,他们贵阳特勤出去搜救的,有两个组没有回来吃饭。
没回来吃饭,就代表找着活人了。
胡队长带队去幼儿园,也救出人了。
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异常强悍,配合能力也很强,四十几个人利用千斤顶和顶杆,把一块吊机都没吊起来的巨大水泥柱给搞起来了,撑出了一个50厘米宽的空隙,两名战士迅速匍匐进去,从里面掩埋的空间,连石头带人,扫出了十几个孩子。
里面有四个活着的。
现在已经全部由战士背着出了巨石纵横的南山口,去找外面修路的工程部队,请他们派车,前往市里抢救了。
这个消息,带给大家的,无疑是巨大的振奋,纷纷开始分工,要尝试去集中攻克一些一直束手无策的掩埋区。
6点半,休息结束,指挥部把集中来的电筒分发给消防队和地震救援队,在发电机仍然没有进来的夜晚,没有手电筒的部队8点就得到城外帐篷休息,防止出现余震,没有可视条件躲避山崩。
这里,可是三面环山,余震的威力几乎倍增,几次大型余震,或多或少有人负伤,甚至亡命。
当然,有手电筒,压力其实也蛮大的,真找着人,也大多条件复杂,要拖到早上才敢开干,晚上的搜救,效率极低,不过是图个“尽力”二字罢了。
……
黑夜,蝉鸣声在来时盛起,后来衰弱,刚才还叫唤了一阵,现在已经太晚,完全停了。
“哒哒哒哒…”
“通,通。”
周围寂静下来,城外抢修道路的机器声音,就愈加明显。
“有人没有?”
“有人吗?”
方淮趁着这安静,带着自己这一组人在菜场边清理边喊,干到了11点过。
跟着他们的小男孩杨先明,也在废墟上不知疲倦地喊爸妈。
喊到后面,喊得气愤了,开始喊大名:
“杨斌!吴明君!”
再后面,更气愤了,直接喊起了外号:
“杨麻子!”
那越喊越来劲的模样,方淮简直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爹妈偶尔忙着生计,没空管束自己,自己就越来越大胆,但这是一个悲伤得多的故事,因为他不止是没了管束,还没了爹妈。
安静,其实也是搜救的好时刻。
“救命…”
一个女声,及其微弱。
在场的人几乎全听到了,到处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方向。
“好像…在我下面。”张洋有些不确定地道。
说罢,赶紧退开了。
方淮手电照了过去,发现有个转头堆下面的两块梁中,有个缝。
方淮,胡宏志,都到附近观察了一下。
“真有可能是!只有这里有个透气的地方!即使不是,应该也在下面的空间,声音是这儿传出来的。”
“挖挖挖!陈武,出去找找人,给我借两个手电筒来!”
方淮当即对一个知晓名字的解放军战士下达了指令。
一个一期士官当即一愣,指了指自己,道:“我?”
说着,看着黑黢黢地四周,吞了口口水。
“咋的,怕鬼?”
“陈武,你可别怂,给老子们营争口气!”
说实话,这环境,四处是阴风,那小时候看过的鬼片,止不住地往脑子里窜。
“我…怕个毛啊!”陈武又硬起来,随后指着一个上等兵,“不经意”地道:
“周士强,跟我走!”
被点到的上等兵站了起来,表情无语道:“班长,你咋一有啥好事就想到我?”
陈武理直气壮道:“你第一年下连,袜子全跑烂了,谁给你的?第一根烟,谁发给你抽的?记得我对你的好吗?”
上等兵站起来,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抽你一根烟,我迟早要把命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