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邻近二城近几日阳寿将尽之人的名单。”百鹞出游一日,交回满意答卷。这种事,有泄露天机之虞,但他不在仙藉,也不稀罕去挤那个要被条条框框规束的位置,行事只求唯心而已。
“赢了会如何?”
“阎君判定尊夫人豆蔻夭折有违几世福德,今世尘缘未了,送其本魂附体。”
“输了会如何?”
“那就用到第二个法子了。阎君委派功力高强的鬼差硬索了尊夫人一魂一魄汇入本魂,即刻使其投胎为人。为了避开你的追踪,可能还会用一些障目之法。不过,不管用什么法子,我管保都能将尊夫人新生寻到,寻到了,就是你的事了。”
“我明白。”
“也可能会有第三个可能。”
“什么?”
“阎王动怒,将所有罪责迁怒于尊夫人,未全魂魄之下即使其投胎,届时,尊夫人新生为人,将天生痴傻,你会如何?”
“能如何?”
对啊,能如何?对着一个无知无觉的躯体都能付诸深情一个人,莫说痴傻,就算是疯是癫,他也会视之如珍,惜之如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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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最近很烦恼。
按说,当今天下大战已过,太平盛景,加之四方判官个个精明能干,该是他享享清闲之时了。怎么突然多了这一桩头痛事出来?
“绿衣,你说这件事如何收场?”他问得是正与他对弈的绿衣判官。
“阎王怎么会为这么一件小事发愁呢?”绿衣判官落下白子,“属下不相信这点事能难得住我们的一殿秦广王。”
“话不是这么说,阎王也有烦心事,你当咱们真是凡间那戏文上唱得冷酷到像是千万年寒冷冻出来的大石头呢。咱们不敢说自己有血有肉,总也有心有肺罢?”
这话茬,绿衣判官很难接。
“依你看,对于红衣,本王是该铁面无私,还是该网开一面?”
这话茬,绿衣判官更不好接,不过不接就成子失礼,“属下相信阎王会给出最适当的处置。”
“本王邀你来对弈,就是看中你还能说几句实话,你如果也是拿这些官话来搪塞本王,以后本王不再邀你下棋了。”
也好。绿衣判官如是腹语。
“只是,你不跟本王下棋,以后这十殿阎罗间的风闻雅事,你就别再想第一时间听到了,本王去找最老实的黄衣来当知音……”
“依属下看,红衣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属下见过那个阿六,并非什么国色天香,红衣还不至于为她置自己今时今日得来不易的冥界神位于不顾。”冥界为神,没有天界的仙云缭绕,没有人界的鸟语花香,若再没有点风闻雅事来娱乐身心,千年万载的可怎么度日?
“依属下浅见,不如就放那个阿六投生去,没了这祸源,红衣的心自会清静下来,这地府自然也就清静了。”
“送她投生容易,那她落在上两世的一魂两魄又该如何作理?”
“纯善之魂,几世无恶,就让她三魂七魄团聚,完整新生罢。”
阎王指捏黑子,斟酌再三,迟疑不下,似是左右为难。
“阎王对属下浅见不以为然?”
“倒也不是。”阎王摇头,皱眉,若有所思,“只是觉得你的法子太常规,太合理,太没有新意了一点。”
“……”下一次请别找我。
“像咱们这些做冥界神司的,也是历经过无数劫难,方修得一个与天地同寿,但漫无边际的日子如果一成不变,就太枯燥太乏味太无趣了不是?玉皇大帝的女儿都能思凡下界了,咱们冥界之神动动春心又有何不可?”
“……”看架式,是您嫌日子太闷了。
“好罢,本王就依绿衣的建言,看着阿六这条魂体难得纯洁无垢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红衣嘛,也依绿衣的意思,派他到凡尘走上短短一遭。”
“……”我何时有过这般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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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走路!”
“人家不会走了啦。”也不看看她有几年都没有踏过这实地了,如此不体谅人家,怎么能做人家的“爹”?
“不会走也要好好走,再给我跌跌撞撞,踢你回阴曹地府!”
“您又在威胁人。不是小的说您,您可一定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份,您是谁呀,堂堂的……”
“你想让我把你扔下河去?”
“爹!”
皱纹满面,发须斑剥的青衣老者脊背一僵,眦眼怒瞪身旁瘦小丫头。那丫头穿一身粗布衣裳,面目枯黄,相貌平平,惟独一双眼钟子叽哩骨碌的,透着几分灵巧。
“爹。”貌不惊人,声音却甜,“女儿渴啦,也走累了,咱们进那间茶社喝杯茶歇歇脚罢。”
“你——”
“爹,女儿真的很渴啦~~”
“听听听听,你怎么当人家爹的?女儿腿都走瘸了,还一个劲儿地喝骂!女儿渴成这样儿,当爹的也不管不问!来,丫头,进来喝口茶,别管你这个抠门的爹!”站在茶社前招揽生意的伙计眼睛好使心眼也动得快当,三下五除二将那个小丫头半哄半拉地请进自家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