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鹞闭眸叹气。他不想承认在他身边这多年下来,看着这个男人用情如魔,已经无法仅仅一双报恩的眼睛看待,那份惺惺相惜的感念,他向来只用于家人。“好罢,我还有两个法子可以一试。”
元慕阳倏然抬脸,双眸中瞬间燃起热芒。
“只是,这两个法子费时又费力,还有点冒险,需要赌一赌。”百鹞料得不管是怎样的法子,眼前这人都不可能持否,也没等他答复,直言道,“第一,我会在一日之内将这城内阳寿将尽之人的名单收来给你,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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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今儿个是哪里有瘟疫还是战争,怎么带回这么多?”
“还不是荥州一带的贼寇作乱,一个告老还乡的刺史一家三百零八口都完了,真是累死我了!你快带他们去走奈何桥,这个刺史生前有些功德,走完奈何桥,我还要带他到阎王面前听判的。”
“三百零八口?我的阎王大人!那些贼寇待阳寿尽时,必定要经受油炸鞭笞之苦了……”
“二位鬼差,容在下说句话,在下向二位打听一人,不,应该是鬼了……荥州人氏,丙戌年未时卒,卒年十六,生前夫家姓元,闺姓春,名眠者,是仍在地府,还是已然往世为人?”
噫噫噫?某只小鬼斜倚到榻上,好不容易今儿个没有那些扰人的话上耳,本想踏踏实实睡场好觉的,耳朵边突然就多了一些鬼言鬼语过来。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二位鬼差见谅,在下生前受过醒春山庄庄主的大恩,一直无以为报,他曾在在下老父弥留之际,请求吾父至得阴司打听得他家夫人去处,而后托梦告之。在下如今既遭横死,当是命定如此,怨不得天地,只是生前债未还,心难安,请二位鬼差通融。”
“你会遭横死,乃为偿前生罪孽。你今生生前积有功德,阎王会为你订一个公正判决。至于你所求之事,我们兄弟位低职浅,不敢妄言,若当真急求,就请到阎王跟前说个明白。”
“多谢二位鬼差指点。”
外面恢复了寂静。
了无睡意的阿六静坐在笔吏室内,双手捧颊,呆呆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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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就多了这些询问出来?”
阎罗殿上,正坐中央的阎罗指着手上那份名册,向居于两侧的四判官发问,“这个元春氏到底是何方神圣?劳动得恁多魂魄来寻她下落?”
左手第一位的红衣判官暗骂那只给自己招事的小鬼一声,眉平目静,不动声色。
其他三位判官自然无从知晓,摇头为应。
“没有一个知道的么?”阎王攒眉如川,喃喃似自语,“有这么多的魂魄来问,想必这个元春氏不会是子虚乌有,生死薄上却不见其迹,且主管东南西北四方鬼籍的四位判官亦个个不知其所在,实在是咄咄怪事。看来,本王要请出通天镜了。”
红衣判官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绿衣,请通天镜。”
“阎王大人。”绿衣判官未动,红衣判官先言,“按诸口所述,元春氏于丙戌年卒,至今方两载,查起来不至于茫无头绪,请通天镜未免有点劳师动众。”
阎王深如沉渊的双瞳微闪,“如此说来,红衣有办法?”
“属下会设法查出此桩事件的来龙去脉。”
“本王多久可得到答复?”
“属下力争在十日之内。”
“也好,希望这十日里本王耳朵不至于被前来打听的鬼魂给惊扰的失聪。真是的,当这阎罗殿是菜场么,来来去去都向本王打听……”
上峰的碎念,红衣判官可权当过耳闲风,但压上心头的这桩事却如沉石盘踞。那只小鬼,还要给他惹出多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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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嘛?为什么死了都没有清静?那大诗人诗中所说“人死原知万事空”是说假的哦?
向来好吃好睡的小鬼失眠了,小小的身儿在一方窄榻上像是热锅里的饼,翻来覆去的不得安宁。这些天里,睡时耳边的话有时有有时无,但这地府里添来的新鬼,那如包打听般的探询更让人难以消受。
既然睡不着,干脆离床出走,迈出斗大的笔吏小屋,信步中,不觉到了忘川之畔。
忘川无倒影,沉寂了无明。血黄色的河水滚泡着生前做尽孽事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那些谩骂、呻吟、嘶叫、哭嚎,那些在腐烂骨肉间攀爬钻营的虫蛇鼠蚁,已经不能使她再生恐惧。做久了了鬼,也是有好处的。
“站得这么近,不怕掉下去?”红衣判官莅临,对这只曾被他在忘川河边吓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小鬼能一脸高深地站在此处沉思感觉颇为有趣。
阿六扬起了脑袋瓜,呲牙一乐,“判官大人,给我送薪资来了?”
“除了钱,你还想要什么?”
“嘻嘻,我是最不贪心的小鬼,只要吃饱睡好,别无所求。”
红衣判官细长的眼内藏着机深之芒,将这只小鬼由头看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