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又是冰雪化开时,这时的盛拾月为大婚的聘礼,连着半个月都在郊外,试图亲手射回一头大雁,叶危止、叶流云等人自然跟随。
没了人管束的笙璃闹腾了几天,又索然停下。
倒不是不好玩,只是叶危止专门留下了一队亲卫,她去哪儿跟到哪儿,不曾阻拦,只是一群人杵在那儿,直愣愣盯着她,再多的兴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得笙璃这几日都在给叶危止扎小人,什么红衣衫绿裙子,碎花裙红脸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这边捏陶人玩。
就这样扎了好些日子,实在憋不住后,她才往外跑。
结果人才至酒楼,便听见众人聚在一块小声嘀咕。
“……内务府都说用金雁代替,可陛下偏不,坚持亲自捕猎,这才开春,能有几只雁飞回来?”
另一人附和:“陛下看重丞相大人是好事,可这时候的大雁难寻,她带人在那儿待了大半月还没捕到,早该放弃回来了,若不是她坚持,那些人也不会……”
笙璃捏着酒杯,不由侧身靠向那边。
她才不是在关心叶危止,只是想到自己房间里的一堆小人,莫名有些心虚罢了。
有人重重一拍桌,就道:“这能怪陛下?是陛下她们在追雁途中遇到一只黑熊,促使马匹受惊,这才乱了阵脚。”
有人嗤笑一声,便道:“这御林军何时那么没用了?居然因为一只黑熊而伤了数十人?!”
笙璃的笑意淡去,完全忘记手中的酒杯,只听到大人受伤、年纪大了、摔下马的字句。
她不由一慌,心想这小人那么管用?
脑海中闪过她昨夜气不过,便将那写着叶危止名字废小人往地上摔的画面。
她好像还故意将叶危止小人的腿折成麻花来着?
她刚这样想,旁边的人便道:“听说伤势极重,左腿都摔断了。”
她看向旁边人,那些个受着她的亲卫目不斜视,依旧是那幅油盐不进的冷硬模样,如果叶危止真摔了,她们能不着急?
可是……现在叶危止还在猎场之中,受伤了也不会特意派人告知她们啊,又不是什么极其亲近的人,就是对方的下属罢了。
笙璃莫名有些心慌。
她又想到那个小人被她摔断腿的模样,心里更没有底了,依稀记得自己还拽了她的手一把?诅咒她以后都不能用来着?
笙璃倒吸一口凉气,这腿也没了手也没了,那叶危止这个人……
刚刚点好的饭菜一盘接着一盘摆上,她心不在焉地捏着筷子,味同嚼蜡。
那叶危止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消停,没事跟盛拾月去猎什么大雁,现在摔了吧,都老胳膊老腿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些。
或者……
她眼睛一眯,忍不住想到另一个可能。
万一是陛下卸磨杀驴呢?
猎雁是假,设计杀害叶危止是真,权力迷
人眼,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都会互相争斗,互相残害,更别说小姨和侄女。
不怪她如此想,出身南诏王室的人见惯了相同血脉的残杀。
若放到别处,叶危止早该被设计杀害了,那盛拾月也是能忍,居然能憋到现在,直到她彻彻底底站稳脚跟后,才对叶危止的动手。
旁边又传来声音,说自盛拾月登基之后,便越发难测,前两天还突然处罚了一个朝中大臣。
笙璃越听越难受,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那饭菜还没有吃两口,她就突然将筷子拍在桌面上,起身就走。
那些个亲卫不明所以,却也急匆匆跟上。
———
猎场新开辟出的营地热闹,身穿盔甲的护卫来回巡逻,时不时就有几人组成的狩猎小队赶回,新的队伍离去。
身着玄色骑射服的叶危止大步向前,直至一装饰华丽的帐篷前,两边护卫想要行礼,却被她抬手阻拦,同时间,里头的声音也一起传来。
往日轻快悦耳的声音,现在充满怒气,句句都是责骂。
同样穿着骑射服的盛拾月,还没有来得及坐下,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这是做……”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面叉着腰的人打断,又厉声呵斥道:“她好歹是你小姨,小心翼翼护了你那么久,她容易吗?!”
自从盛拾月登基为帝后,就再无人敢这样大声与她说话,再加上笙璃的话语一句比一句离奇,让她一时忘了打断,不解地瞧着对方。
那人好像忘记了惧怕,不停歇地骂道:“你不记得她功劳,也得记她点苦劳吧?!你知不知道她全身都是疤,有些我看着都害怕,特别是有一条化在胸口上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挨过来的。”
盛拾月木楞地点了点头,嘴唇刚刚张开,那人又骂道:“她天天在边境出生入死,你倒好,和个祖宗一样在汴京当纨绔享福,若是没有她,你能那么快活吗?”
“是、是这样的……”盛拾月拧着眉头。
可即便如此,那人的面色却没有好转半点,反倒越发气愤,又吼道:“你心里知道就好,!叶危止她又多疼你,你是不知道的。”
“我、我知道啊……”盛拾月呐呐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