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暂且不论。另一辆,则是通身湖绿——远看不显,细看去?,那马鞍之上,却赫然是面再眼熟不过的“解”字锦。四马齐驱,足将过路道占了个严严实实。
“路又不是他们?家的,这解家人当真霸道,”车夫低声道,“主?子,咱们?与?他们?素来不对付……”
话音未落。
“哟,我当是谁。”
没?等青年应声,那头却抢了个先。
车帘撩开,露出一张妍若春花的娇靥来,红衣女子娇声笑道:“原是金家来的贵客。只是,不知车上坐的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呀?”
但很显然,问归问,她并没?有静候人回答的意思。
是以?,才刚问完,又自顾自地扬唇一笑,冲着对面微一福身:“让我猜猜,这般沉得住气?,想?来,也只有二公子了。解家七娘,解如星,见过金二公子。咱两家,这几年常有往来,也是老熟人了。”
此言一出。
金二公子——金复来,亦是马车中那位通身病气?的锦衣公子,亦不得不撩帘而出,冲其?微一拱手拜礼。
“七娘客气?了,早闻大名,今日一见,方知……果真名不虚传。”
这解家女子个个不亚男儿?,尤擅经?商,家中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曾是江南一带数得上名号的富贾。
至于,为什么是“曾”,如今,又为什么“流落”到了辽西一带——
“金二公子。”
解家七娘忽的朗声道:“难得一见,七娘本该一尽地主?之谊,只可?惜,我今日家中有些急事,忙着赶路,还请公子相让一二,来日,七娘定当备上薄礼、登门拜访。”
“让这母夜叉上门,准没?好事……”车夫小?声嘀咕。
金复来却只摇头失笑,以?拳掩口、不住轻咳。
想?了想?,仍是向车夫摆手,示意让道。
*
解如星一路风驰电掣、赶回解府。
结果人刚下地,迎面便撞上匆匆跑来报信的解家十一娘。
“砰”的一声,撞得人仰马翻。
解如星骨头硬,半点不觉得疼,从地上爬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抬步便走。
嘴里不忘一迭声问着:“十六娘呢?”她满脸喜色,“可?是醒了……这回是真醒了?叫大夫来看过没?有?”
却可?怜十一娘,本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娘子,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听见她这一问,却立刻脸色惨白。
“十六娘……”
好半会儿?,这姑娘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十六娘她、醒是醒了。可?是……”
十一娘讷讷道:“十六娘,她、她傻了……”
解如星步子一顿。
......
解府,兰苑。
此处原是整座府邸中最是“静谧祥和”之地,四季如春,满院幽香。
每年,光是养护院子花去?的银两,便足够养活一座近百人的私宅。
此时此刻,却被?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彻底淹没?——比之东街菜市,大抵也不遑多让。
“依我看,十六娘怕是摔坏脑袋了!”穿湖绿衣裳的姑娘嗑着瓜子,瞟了眼床上傻呆呆坐着的妹子,一脸“沉痛”道。
“怎么是摔坏呢?八成是睡了这么久,睡傻了罢!”怀里抱着孩子的紫衣夫人却摇头,“你看看,这眼神都发直呢,像是没?睡醒,要不,再让她睡一会儿??”
“不行!”
“……”
“都躺了四年了!四年,不是四天!再睡下去?,能不能醒都是未知数呢。不行,不能睡——”
说着,那状若泰山的妇人忽撸袖扑到床上,毒爪伸向毫无反应的“十六娘”。
一时间,屋内惨叫顿起。
“不是、四姐姐!不睡你也你别掰她眼皮啊,她、她,十六娘眼珠子都要被?你抠下来了……!”
“四姐姐啊啊啊啊!”
瓜子落地,婴儿?嚎哭。
解如星推门走进屋内,正见自家四姐一个虎扑、将十六娘压倒在?床,两手卡在?人眼皮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咕哝念叨着:“乖啊乖啊,十六娘,你可?千万别睡了。”
十六娘被?压得满脸涨红,拼命伸手推她,无奈泰山压顶,这点力气?,和给孩子挠痒痒差不多。
解四娘:“乖啊乖啊……”
十六娘:“救……命……”
【救命。】
于是乎。
这,便是解家十六娘解明珠,在?因故昏睡整整四年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了。
第90章 魏炁
家中昏睡数年的妹子终于醒来, 绿洲城中?,凡有数得?上名号的大夫,这?几日, 都被解如星请到府上筛了个遍。
只是,不知是巧合抑或确没注意——是要故意?提醒、抑或有意?“彰显”一番。
这?求医的帖子,不仅递到了如今正紧锣密鼓筹备大宴的“王姬”府中?, 更毫不避讳地,送来了闭门谢客多日的摄政王府。
是夜,更深露重。
男人仍端坐于堆积如山的书案前埋首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