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
那样轻而易举,那样随随便便,仿佛是把一张纸揉起来,然后随意地在手里抛了两下。
他甚至不需要多给炬鬼一个眼神。
无声地呼了一口气,喻长安合眼,抬手捏了捏眉心。
自己好像一来就惹到了非常不好惹的人。
啊呸,鬼。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他还是放不下学位证书啊啊啊啊——
揉捏眉心的动作一顿。
然后喻长安倏地睁开眼睛。
对啊!还没试试能不能回去呢!
说干就干,他把摊了一桌子的书卷推到一边,从最下面抽出一个空白的本子。
研墨,提笔,定神。
喻长安手腕一翻,在封面上写下了《大齐异闻录》这五个大字,过目不忘的照相机记忆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可能唯一算是缺点的,就是他以前为了修复竹帛,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
哪怕尽力去把字写得和记忆里一样歪歪扭扭,最终的成品还是有些工整。
最后一个字落在了记忆力的那个位置,喻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吹干纸上的墨痕,起身,走到书架旁。
“啪。”
是书本轻轻落地的声音。
握了握拳,他慢慢地蹲下,捡起那本书,看了一遍,然后猛地站起来。
“……”
无事发生。
喻长安不信邪地又试了两次。
可除了起身时轻微的晕眩,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是一定要原版书吗?仿造的就不行吗?
他上哪儿找大齐异闻录的原版去啊?
——
李朝生打着哈欠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主子裹着裘衣,像个毛茸茸的蘑菇一样蹲在两个书架之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动不动的,倒像是睡着了。
左右看了看,李朝生越发不确定起来:“……殿下?”
蘑菇动了动,喻长安回头。
瞧见主子布满血丝的两只眼睛,李朝生就知道,又是一个不眠夜。
小李公公在外头候着也是一宿没睡,书房重地,他作为管事,未经传唤是不得随意进去的。
这次主动进来,也是有要事:“殿下,卯时了,礼部尚书赵大人在外头候着呢,说是想在上朝前再来看看您。”
赵奉先来了?
装蘑菇的小喻同学一下子站了起来,随手把握着的书卷往旁边一放:“赵大人来了?”
礼部负责礼仪规范,相当于皇族的丧葬嫁娶也都要经过他的手。
想起这一点,喻长安又问:“阿落说昨天赵大人也来过,可有说过什么?”
李朝生挠挠头,老实答道:“赵大人确实来了,不过在我说了您还没醒之后,赵大人只是问了问太医怎么说,然后就离开了。”
哦?
喻长安扶着书架,忍过了站起身的那阵眩晕,几步跨到桌前:“快请他进来。”
他不觉得赵奉先三番两次来探望他,只是单纯在关心一个无权无势、被发配去结阴亲的皇子有没有什么健康问题。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抵枕头,来的真是时候。
李朝生应了声,又退了出去。
不多时,门口响起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步入了书房。
作为三朝老臣,他在这个时代格外长寿。
喻长安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八十五岁了。
和指导他硕士论文的教授同姓,但大了后者十岁。
此时随着他一步踏入书房,喻长安不着痕迹地上下观察了一番,然后发现……
这位老爷爷怎么看着比自己还健康呢?!
八十五岁的老人虽然一头白发,满脸皱纹,但气色十分好,一双眼睛不见那个年纪的浑浊,目光很是清明。
他的脊梁同样挺得笔直,步态间能看出那绛紫朝服下的文人风骨,显得他整个人非常精神。
几步走到喻长安面前,他微微弯腰作揖。
说起话来,苍老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赵某人见过殿下。”
喻长安是万万不好意思受这一拜的,赵奉先的年纪都是他的四倍了,硬受这一拜,他怕自己本就贫穷的寿命余额直接雪上加霜。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所以他稍稍侧身避开,然后赶紧伸手虚扶了一下:“赵大人快快请起。”
赵大人顺着他的动作起来,目光灼灼,直奔主题:“殿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的行动……成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