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记殿下的仇?”李清赏试探问。
昨日下午见到昊儿时,小孩饥渴交加中扑进她怀里哭,抽噎着问了她一句:“姑父为何要关我们?”
她答不上来。
李昊埋头吃蒸饼,摇了下头否认姑姑之问,含糊道:“我吃完饭去学庠,姑姑您在家好好休息。”
不是说可以多歇一日?未待李清赏再说点甚么,只见李昊从凳子上站起,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完大半碗粥,扯起衣袖一抹嘴,拿上还剩下的两三口蒸饼往外跑,像是要迟到了般。
“姑姑我去学庠啦!”
八岁子头也不回冲出厅门,被撞飞又落下的门帘撑木轻轻地来回撞击门框,李清赏对着桌上所剩热饭菜一时反应不过来。
未几,门帘再度掀合,李清赏以为是李昊落下东西去而复返,边问边转头看过来:“你风风火……”
看清楚来者后她没了音。
“甚么?”进门的柴睢停步正厅交椅旁,左手臂弯上搭领玄色披风,镶珍珠奓沿帽倒拎在右手里,一双清澈眼睛里尽是茫然。
李清赏摆摆手,又自觉地站起身来,见柴睢随手把风衣搭在交椅椅背上拎着帽走过来,她问:“一碗粥?”
“我自己来就好。”柴睢把帽放桌边,拿了碗自己盛粥,少半碗,三五口的量。
她坐下吃了一口,道:“方才过来时,见李昊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边跑还边往嘴里塞蒸饼,跟被火燎了屁股一般。
李清赏随后坐下来,也因为食欲不振没再动筷再用饭,微微笑道:“大约是要补落下的两日课业。”
此话说出来,她这个亲姑都不太敢信。
果然,柴睢嘴角一勾,飞快笑了下:“随之说她帮李昊告有假,本以为小孩会再抱着你哭两回,毕竟今次事发生突然,被吓到才是正常。”
李清赏眼眸半垂,视线落在面前碗碟上:“非是我故意夸昊儿,自庆城北来上京,我和昊儿是互相扶持,我带着他,他带着我,他顽劣是事实,心思确然也比寻常同龄孩子更深些,我瞧他今日表现,怕是脑子一热要认真学习两天了。”
听李清赏如此心平气和同自己说些家长里短话,柴睢揉了下酸涩而沉重的眼睛,她处理事情整宿没睡:“你倒是知他,那你呢,准备何时回学庠?”
“昊儿说你已替我向学庠告下假来,”李清赏动了动放在腿上的右手,虎口处被豁开个口子放血,现在乱动时细布上还会往外洇血水,“那我就多休息休息,人嘛,适当放松也是好的。”
初三日破晓前,医官肖桭为太上诊病,本也以为是头部问题,试几番后皆不对症。
碰巧看见太上左手食指如被蛇咬肿而淤黑血,肖桭情况紧急中灵机一动,从前任太医院院首大医官霍如晦撰写的医书上,找到了永州半成蛇毒中·毒之症恰与太上表征契合。
一时间,无头苍蝇般的众医官连声低念,“多谢林相保佑”。
霍如晦医书上急救方法记录得清楚,可肖桭需要再进行确定。
试毒,把柴睢手上伤口处提黑血再染他人,而后用霍如晦医书所记之法解之,此法提出,一帮谋士属臣暗卫挤在里屋门口跃跃欲试,里屋卧床前,谢随之和舒照争先恐后,肖桭却被李清赏拉住胳膊。
这毒,她要试。
在看着柴睢躺在卧榻上口鼻耳孔出黑血而数位医官一筹莫展时;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梁园谋臣们建议要第一时间拿下她审讯时;在谢随之护着她据理力争反驳谋臣提议时;在舒照目光闪躲几番对她欲言又止时;在那位名为郑芮芳的卫官带刀守在里屋门口时,这毒她李清赏于情于理必须试。
她在里间时,听见了外面陌生谋臣给接管梁园的谢随之舒照提建议:
“此女最后与殿下共餐,最有机会暗害殿下,她又是内阁所送,于梁园而言本就是个极大麻烦,倘非殿下容她一饭,梁园岂会留她在此?此女在,庆城军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梁园便会首当其冲!禁卫抄没鄣台在前,如今形势敏感,切望嗣爵和督总再三思!”
作为局中局的局外人,李清赏听不懂谋臣那些忧虑,但是,就像没人能直接证明柴睢中·毒是她所害,这里也没人能证明柴睢不是她所害,她想清清白白留在这里,便只能自证自救。
以上想法是她被关在四卫所那日夜里,于辗转难眠时后知后觉所想出来,至于提出试毒的当时,当时她被柴睢昏迷中不停口鼻出血的样子吓坏,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意识只有三个字“救柴睢”。
她吓坏了,上京路上那次差点被坏人抓住也没那样害怕。
最后,她以身试了毒,医官成功救回太上梁王性命,只是她右手虎口放毒血的口子开得又深又重,能多休息是好事。
柴睢病体初愈,疲惫中食欲不振,三五口粥也没能喝完,放下碗,语慢声低道:“三月花朝节,汴京二月便热闹起来,西市有早花集,好多异域外邦花卉展出,你可去那边散散心。”
凑热闹秉性大约八十岁也不会改,李清赏欣然点头,柴睢却冷不丁再道:“我抓了李泓瑞,他想见你。”
经调查,李泓瑞不止买通梁园婢子偷太上药渣,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