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道:“你我皆是父母缘薄之人,不自怨自艾是正道,妄图团圆才讥讽,清赏呢?怎没见她。”
柴睢对新前之语未表达任何看法,只答道:“她有她事罢,你找她?”
李昊年假居学里有一项是收集够五十份新年瑞签,李清赏陪他满园跑着抄新年瑞签去了。
“本欲约她今日同游东市,”新前狐疑看太上,“不是你偷偷给她寻了杂事做罢?”
柴睢不说话,看着新前。
“……好罢,”新前瞬懂太上无言之态,稍顿,再低声道:“我实在不想进宫,不想。”
柴睢看过来两眼,道:“年初一不允出嫁女回娘家,你不是知道汴京有此风俗。”
咸亨朝时试图从蒙学之根本上入手,教谕纠正些对女子的不公风俗,朝臣公卿在大殿上舌战数月之久才最终确定移风易俗去芜存菁之基调,然教材编写好才下发使用三年不到,新历元年便将之尽数删除,彼时内阁正倾力于平暴·民·动·乱。
父系世对父权之维护从来迫不及待,生恐女子受开明教化后有丝毫觉醒之势,于是对女性极尽矮化,极尽贬低,以保持女性继续作为父系世中的附属品。
“好多风俗简直不可理喻,甚至可谓之糟粕。”新前生气之处正是在此,可是气归气,她又很是清楚自己处境,“不过我说今个不回大内的确是气话,我心里有分寸,不敢当真惹恼皇帝二哥,他是娘家人,我不能当真同他反目成仇,可是女兄,我不想见到他们夫妇也是真,我讨厌刘俪吾,也讨厌二哥哥。”
相比于新前十几岁开始每年都被接到东宫小住,来和大望东宫柴睢做伴,新前真正和柴篌在宋王府相处时间更久,兄妹俩彼此更熟悉。
新前打心底里不喜欢二嫂刘俪吾,尤其自柴篌嫡子夭折后,柴篌在刘俪吾撺掇下与宋王夫妇生龃龉,新前从单纯不喜欢刘俪吾变成不喜欢柴篌夫妇两个,她讨厌二哥的不分青红皂白。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新前不敢在背后妄议皇帝皇后,头疼地按按眉心:“女兄可否有何方法,能助我拒绝入大内,又不叫皇帝二哥记仇?二哥小心眼,但凡别人没顺着他的意思来,他就认为那是人家看不起他。”
柴睢哪肯总是帮忙,这回打算袖手旁观让新前自己处理,道:“还是与何泰钊一起带孩子入宫拜年罢,起码礼数上过得去,见到刘皇后时该道歉就道歉,该说好话就说好话,把刘皇后哄开心,皇帝便不会为难你,如若不然,等着皇帝做主叫你夫妻两个一别两宽,各自白头。”
“你吓唬我,定是在吓唬我,”闻得此言,新前心虚起来,“昨日平明时,我确实在宫门外一怒之下说了刘皇后几句难听话,可我所言皆是事实,她便是要给我穿小鞋,皇帝二哥难道当真是半点青红皂白不分么?”
这几句话说出口,不用柴睢反驳,新前自己都是不信的,皇帝二哥甚么德行她清楚,量小性骄且自负,被刘俪吾花言巧语哄骗着,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他们夫妻两个在宋王府时便只顾自己利益,不管父母和大局。
帝睢禅位,柴氏别无其他更合适的良才,朝臣最终选了柴篌继承九鼎,起开始,皇权有内阁牵制,朝廷里情况还好,如今才过去多久,刘氏皇亲已嚣张到敢把走私掀到朝廷脸上,据说皇帝二哥还准备袒护之,这是怎一个昏庸愚昧了得。
屋里别无声音,新前尴尬地扣着手炉连觑太上好几眼,思量片刻道:“何泰钊说,皇帝二哥在和你斗法,要我别过多来麻烦你,女兄,我只是怕,怕自己到最后无家可归。”
或许,柴睢可以理解新前这种想法,遂告诉她:“世道偏袒男子毋庸置疑,女子千百年来被视为附属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生如漂萍,实在不好过,好在你生来姓柴,爵长公主,禄二千石,无论之后你将做何选择,手里有钱财土地、身边有亲信死忠,遇事不慌,便无需惧怕任何风雨。”
新前似懂非懂点着头,她终究是宋王府嫡女,即便这些年来一颗痴心扑在何泰钊身上,好在没彻底傻到使食邑土地之权柄旁落他人手,她只是没有独自面对过人生风雨,害怕得慌,总是下意识选择逃避。
便在此时,梁园内宅掌事官涤尘不紧不慢进来,在柴睢耳边低语几句,柴睢给新前留下几句话,起身去忙事情,柴睢说:“所有台面上的问题,其解决途径归根到底无非理德和律法,道理德性无亏,律法宗规无犯,你怕个甚。”
该长戚戚的,是不占理徳有违律法还光想占尽便宜得尽好处的贪婪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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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柴睢在中庭书房忙完手头事,后知后觉有些饿,喊涤尘弄些吃食来裹腹。
涤尘送来些糕点茶水,顺嘴禀告道:“两刻前何驸马来咱梁园,新前长公主同他一道进大内去了。”
“可派护从?”柴睢捏起块新出锅的八珍糕,咬下半块。
涤尘道:“利昂去东厢院亲自点的人马。”
东厢院位于前庭,虽带“厢”字而与厢房毫无关系,严格来讲它属于前庭东侧配院,上御卫日常只三五百人守卫梁园内,正是住在那处院子,舒照日常当差亦在。
柴睢思忖着点头,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