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五更天的时候,赵嬷嬷就带着丫鬟们等在了门外,却不敢惊动新房里的小夫妻。
说起来,司徒明现在二十一岁,按照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来算,这是很年轻的。
新房里的大床上,钟未央贴着床里侧睡,司徒明挨着床外沿,两人真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都很沉酣,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赵嬷嬷十分着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原地打着转。其他丫鬟们都等着看赵嬷嬷怎么行事,她们好跟着做。
过了一会儿,赵嬷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试探地叩了叩门,声音不大不小地喊道:“九少爷,少夫人,该起了。”
片刻之后,没有反应。
赵嬷嬷急得不得了,继续叩门和轻喊,每隔片刻,重复一次。今天新媳妇要去给公婆敬茶,她生怕钟未央在新婚第一天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有钟府陪嫁来的丫鬟站在门口,而国公府里原本在这院里当差的丫鬟都站得远远的,仿佛是在避免遭怒火波及。
果不其然,司徒明烦躁的吼声传了过来:“滚远点!”
赵嬷嬷被震住了,敲门的手放了下来,不敢再催促,只能在心里着急。而丫鬟们则不禁打了个颤,心里从此对九少爷产生了惧怕。
钟未央没理会司徒明,自顾自地下了床,去打开了门。
赵嬷嬷很是欣喜,忍不住喊了声:“姑娘!”说完后,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称呼,在国公府里,应该喊“九少夫人”了。她带着一群丫鬟鱼贯而入,伺候钟未央梳洗。
“今天梳个堕马髻!”赵嬷嬷亲自替钟未央挽发,笑呵呵道。
堕马髻是这里妇人的专属发髻,让成过亲的女子从发髻上告别了少女的特征。
“嗯。”钟未央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无波澜。
突然司徒明撩开罗帐下床,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他显然很不高兴,眉目凌厉,瞪着屋里的一干丫鬟。
赵嬷嬷和丫鬟连忙行礼:“九少爷早!”
“都滚出去!”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厌恶和居高临下的气势,说得很大声。
“嬷嬷,把首饰盒拿上,我们去西侧屋梳妆吧。”钟未央不打算和他正面交锋,径直就起身去了西侧屋。
西侧屋在内室的隔壁,出了门就是堂屋,而堂屋的东侧是小花厅,小花厅用来待客、吃饭,小花厅的隔壁是宴息处,供客人短暂地休息。
“是。”赵嬷嬷抱着左右为难的心情,连忙随着钟未央朝侧屋走去。丫鬟们也从内室里散了个干净,个个都害怕司徒明的发怒。
司徒明火气很盛,抬脚踢了一下杌子,没好气地回到床上,仰面躺着。昨晚他喝的酒不少,尽管他酒量大、没喝醉,但是一早起来头痛得厉害,偏偏还在熟睡中就被吵醒来了!偏偏吵醒他的还是钟未央从钟府带来的奴才,如果是国公府里的人,谁敢这样打扰到他?
司徒明抚着额头,左躺也睡不着,右躺也睡不着,偏偏脑袋里持续着钝钝的疼痛,真是让他烦不胜烦!他“嚯”地一下坐起身来,怀着十分糟糕的心情,叫了丫鬟备热水。
等他梳洗完之后,钟未央正好也装扮妥当了,描眉、涂胭脂、戴上彰显贵气的繁重首饰,这些她以前不做的事情,今天都做全了。
赵嬷嬷看着钟未央的新模样,很是满意,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钟未央看着镜子,只能在心里表示无奈。她喜欢的是简单、自然,很厌烦化妆,偏偏周围的人都热衷着这种艳丽的妆容。也罢,也就忍受今天的一次吧,毕竟是很正式的敬茶仪式,等过了这一关,她就可以完全自主地决定自己化不化妆了。答案当然是拒绝化妆!她才十五岁,不需要靠涂脂抹粉来扮漂亮。
国公府里的丫鬟掀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禀告道:“少夫人,少爷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说完,在钟未央的点头下,她低头退了出去。
钟未央走去堂屋,对正在坐着喝茶的司徒明道:“我收拾好了,现在可以去请安了。”
司徒明用一种明显挑剔的目光打量了钟未央一番,此时他心头的火气还没有散去,重重地搁下茶碗,站起身来,冷声道:“走吧!”不等钟未央答话,他就先走了出去,甚至连步伐里都带着明显的怒气。
钟未央舒出一口郁闷之气,带着赵嬷嬷和丫鬟们,也出了门。她坚持着自己的速度,丝毫没有要去追赶司徒明的意思。倒是走在前头老远的司徒明特意停了下来,转过身,目光不耐烦地看着钟未央。
不一会儿,夫妻两个就几乎是并肩而行了。同时,两个人心里都不高兴。不同的是,司徒明把怒气摆在了脸上,而钟未央脸上的表情却是格外平静,她还顺便看了看镇国公府里的景色。
“我有一个女儿。”他突然开口道,语气像心情一样,很不耐烦。
“我知道。”钟未央面不改色,回答得很迅速。
司徒明抬起头吐出一口气息,郑重道:“她不能说话。”
钟未央感到惊讶,脸色随之变了,不过没有多问,镇静地答道:“我知道了。”这回的语气很慢、很轻。
司徒明转头看了钟未央一眼,不知为何,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