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蛇突然不敢嘚瑟是有原因的。
来人名叫哈德森·那不勒斯,在边城监狱里关了已有近十年,刚在监狱里度过了自己的六十大寿,入狱前曾是意大利黑手党,身上背负血债累累,绕是年过六旬,还是拥有一身的腱子肉和浓密的毛发。
“边城监狱扩建之前,这里都是我说了算,扩建之后,穷凶极恶的老东西们都被挪去了南区,蛇头才开始在北区称霸。”哈德森给顾醒递了根烟,二人坐在砖石房顶上吹风,下面围了好些人,竟是谁也不敢上来。
“看出来了,北区是浅水区。”顾醒叼着烟没点,眯着眼睛笑。
下头,蛇头和他的一干小弟正双手抱头排排蹲在墙角,竟比初来乍到边城监狱时还要唯唯诺诺。跟前站了几个手里提着铁锹的北欧壮汉,那架势,宛如提着大马刀,凶神恶煞。
“他到底是谁啊?居然被哈德森奉为座上宾......”蛇头蹲的腿麻,忍不住昂头问:“哈德森还特意把他调去南区做室友!”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群北欧壮汉纷纷大笑:“混了个寂寞吧?”
这笑声让蛇头回想起了南北没分区之前被对方组织严酷统治的那些时光,条件反射的缩脖子。
“纳洛堡出来的精英,昔日晨渊舰队的队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晨渊舰队我还是知道的!晨渊穹影,帝国的两支王牌舰队嘛!晨渊是矛,穹影是盾,一攻一守,保白蔷薇星都屹立不倒!”老蛇说:“那小子居然是晨渊的队长???”
“他还是这么多年下来,唯一一个跟那不勒斯大人玩俄罗斯□□还活下来的人啊!”对方兀自继续感慨道。
蛇头呆了呆。
哈德森·那不勒斯崇尚实力至上,又坚信运气隶属于实力的一部分,王者往往是上帝选中的千万分之一,既然是天定,就不会轻易死掉,所以他们从不畏死,相反,期待并享受一次次生死角逐的过程,每一次的死里逃生都像熔炉铸金,拉开他们与普通人之间的距离。
俄罗斯□□就是哈德森·那不勒斯非常喜欢的一款玩儿命游戏。
据说他累计与人玩儿过不下百余次俄罗斯□□,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赌命游戏里存活至今,亦是他王者天定理论的一种具象化佐证,叫人无法不心悦诚服。
顾醒他竟然——
.......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天你跟我赌俄罗斯□□的场面,你叫停的那一枪,凶险之极。”哈德森吐了个烟圈,眉宇间的皱纹如千丘万壑。
“听不懂你说什么。”顾醒懒洋洋道。
哈德森侧目看了他一眼。
记忆里的三年前,顾醒来时,浑身锋芒毕露。
帝国军校淬炼出来的天之骄子,气质如光芒万丈,与周遭泥泞的环境格格不入,狠狠地点燃了哈德森·那不勒斯征服的欲望。
连着七天,不分日夜,他们对顾醒进行围追堵截,强度堪称无孔不入,却无一次成功,顾醒的存在不啻于狠狠威胁到了哈德森·那不勒斯监狱之王的地位,忍无可忍之下,哈德森祭出了俄罗斯□□。
顾醒坦然接受了邀约。
那时,哈德森与监狱长互通有无,称兄道弟,在牢里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滋润不逊在外,□□也是监狱长为他准备的,一共六枪,监狱长来送枪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哈德森露出了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
这个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不论是从唯物主义的角度还是唯心主义的角度来说,哈德森都胜券在握了,顾醒若是死了,监狱长也会帮哈德森处理尸体。
第四枪,依旧无事发生。
游戏进行到这个地步,死神的镰刀就在上空徘徊。场上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开始飙升,这群亡命之徒已经不害怕了,反而如同嗅着血腥气的狼一般兴奋不已,拼命起哄,顾醒在他们眼里俨然是死的板上钉钉。
他们眼睁睁看着顾醒面无表情的拿起枪,抵住太阳穴,片刻后,又放了下来。
“我认输。”他说。
众人当即乱叫乱跳,他们把顾醒从椅子上拖到地上,解开裤腰带打算对着他的脸撒尿,极尽羞辱之所能,要知道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怯懦者的下场只会比尸体更惨。
哈德森却突然喝止了他们。
监狱之王亲自上前搀扶起了顾醒,给了他一个拥抱,宣告他们成为了朋友。
当晚,那名监狱长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太阳穴上一个血洞,手里拿着他准备的那把左轮手枪。
......
“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判断出老莫尔将子弹故意放在第六枪里的?”哈德森说:“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以为他要站只会站在我这边,难道军校有教过这些?还是说你来之前就听说过他上交了杀我晋升的投名状?”
顾醒摇了摇头。
“感觉吧。”他含糊道:“看他那个笑眼熟,一般露出那种表情的人,下一秒就是要拿自己人开刀了。”
哈德森怔了怔,旋即大笑。
“我这把老骨头,要死也得是被乱刀砍死,死于识人不清就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