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风前面说的那些话,骆荣德倒是还能反驳一下。
但他最后那句,骆家商坊只是骆宏志一人的心血一事,的确是没错。
他如今虽也在骆家商坊,干的却是较为清闲的活计,真说对骆家商坊有多大的贡献,那的确是没有。
是以很快有些心虚了起来,视线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骆老太太,是在问她该怎么办。
骆老太太不仅年岁高,脸皮也比骆荣德厚。
闻言用手里的拐棍敲了敲地面后,神情严厉道:“怎么说话的呢?
如今都是骆家人了,还分个什么你我?
宏志的东西,当然也是咱们骆家的东西。
小雨一介女子,便是真的让她赢了,她日后嫁人了,东西不是还得都便宜她婆家?
依我看,根本没必要弄个这什么......”
骆宏志本来还想给骆老太太留个面子的,但如今见他身子虚弱的情况下,家宅被人强闯不说,妻子、儿子,甚至是没在场的女儿,皆都被眼前之人一再否认羞辱,他便是泥捏的人,也会生起三分脾气。
当即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下的愤怒,闭眸打断骆老太太道:“母亲可是觉得,当年之事,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听他突然提起这事,骆老太太当即面色一白,就想着以打哈哈的形式让骆宏志别继续说下去。
“宏志啊,说什么呢?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继续提它还有什么意义,你若是真的想让小雨参加这次商坊掌管权的比拼,那就参加也是一样的。”
倘若她方才就这么说,骆宏志或许真的会就这么算了。
但在她已经接连羞辱起他所有家人的情况下,骆宏志作为血气方刚的男人,自是不可能接受。
接都未接她的话茬,便在骆秀秀等一众小辈疑惑的神情下,道出了当年他之所以会和骆老太太分隔那么多年的真相。
“当年闹饥荒,母亲您因为我的身子最为瘦弱,年岁最小好重新认父母为由,将死活都不肯离开家里的我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一袋白米。
彼时我记得清楚,您接到那袋白米的时候,面上丝毫愧疚和舍不得我的情绪都无,有的,只是如释重负和欣喜。
这种情况下,我后来还在心下希冀着,等饥荒过去,家里有点银钱了,母亲您就会去寻我,将我赎回来。
可是没有,我辗转了一个又一个收养我,虐待我的‘家’之后,从未听到任何我在被人找寻的风声。
后来,还是在我被新家虐待地起了高烧,进入了假死状态,被丢到乱葬岗后,被一名好心地老大夫捡了,我才最终摆脱了给人当牲畜使的命运。”
骆风站在一旁,听着自家养父风轻云淡地描绘着这些沉重的过往,这会儿看向面上已经带上不少心虚神色的骆老太太时,眸内已然充满了戾气。
骆宏志说到这里,在骆风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再之后,您的确是过来寻儿子了。
却是在骆家商坊已经初具雏形,赚了不少钱,我也有了些名气和声望的时候。
我自认为,我没有因当年您卖掉我且不来寻我事情,就不认你们,而是将你们都接进骆府,过上富人的日子这一点,是挑不出任何差错的。
可现今看来,人心,往往还是难测了些。
方才小风所说的提议,你们可以不接受,毕竟骆家商坊能有今日的地位,的确是和你们几位一丝干系都无。
若想要接受,我也可以最后再给咱们之间有着的稀薄亲情做最后一次让步。
如若不然,日后,骆家商坊里,只会有我骆家新宅的人。”
话毕,骆父的神态显然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沧桑上许多。
让骆风扶着他往外走的时候,最后言了句。
“该如何做决定,我只给你们半日的时间思考,过时不候。”
骆老太太这会儿当年干的腌臜事儿都被揭露出来了,一张老脸是青了又白,侧眸见骆秀秀和骆俊才看向她时眸内充斥起的讶异神色,只觉得胸膛处都被气的有些发疼。
偏生,这又都是她自己干过的事情。
等目送着骆宏志和骆风二人离开之后,才灰溜溜地带着骆荣德一行离开骆府新宅。
回去的路上,骆秀秀和骆俊才坐在同一辆马车内,神色复杂。
只因她未曾想到,骆老太太竟然还和骆宏志有这么一层在旁人看来是极深的隔阂在。
昨日她被自家兄长着急喊回去,告诉她说,骆家商坊或许能由他们大房掌权一部分时,她心下本还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谁人不盼着自家的情况越来越好。
对于骆家商坊,只是由二房独自撑起来的事情她也知晓。
但想着,到底骆老太太对骆宏志有生养的恩情,骆宏志以此偿还一下骆老太太也无可厚非,便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这会儿弄清其中缘由了,她方觉她一直敬重的祖母到底有多可怕。
原先,骆老太太不喜她,她还以为,只是因为她重男轻女的缘故。
方才听完骆宏志所言的那段过往,她才知晓,只是因为骆老太太的那颗心偏到了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