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政从来不爱管闲事,尤其是黎羡南的,这么多年黎羡南一直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清醒的一个,就算他们这群人玩的再怎么疯再怎么越界,黎羡南也一定是那个清醒的,所以常常是他给他们收拾残局。
赵西政觉得不应该。
事情不应该往失控的方向走。
因为这是黎羡南。
黎家的情况比他们一群人家里都复杂,尤其是这两年更不太平,黎羡南更是淡漠,事不关己的样子,逢年过节也不回去。
他们一群人不回去,是因为厌烦家里管束着,但平时一通电话过来还是该回去就回去。
但黎羡南不一样,他一年也不回家里一趟,西郊的家里也空荡荡,赵西政一群人怕人自个儿呆久了不好,遂去哪儿都叫着他一起。
好歹有点人气。
赵西政张张嘴,还要说什么,黎羡南把帕子扔回了桌上,仍旧是一副淡笑脸,跟桌上的人客气道了别,说还有事要忙。
能有什么事儿忙呢。
赵西政还窝在椅子里,瞧见黎羡南直接走的背影,直觉更强——
这回绝对不对劲。
叶绯扎在印厂签了整天,腰酸背痛,手也疼的厉害,三千个名字很多,要是普通连笔过去可能没什么,但是鹿潘达的瘦金很难写,要一笔一划,连不得。
印厂都快下班了。
工作人员瞧见她还没弄完,说先走了,保安会巡逻,走的时候直接关上门,然后跟保安说一声。
叶绯点点头说好。
空无一人的印厂其实有点让人毛得慌,周边儿全是一摞一摞的纸,地上还有一些人形的立牌,都是很老式的玻璃窗,风一吹就吱嘎吱嘎。
叶绯也不敢细想,掂量一下,还差几百张,总算看得见尽头了。
她的手冻得不行,端着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那儿接水,窗外有点光,叶绯伸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蓦地有些挪不开视线。
黑漆漆的夜色,月光朦胧,窗外停着熟悉的库里南,车子里面亮着光,黎羡南倚靠在车头,长款的风衣,单手插着口袋,右手的指间明灭一点火光。
风吹过来,青白色的烟雾弥漫开,叶绯看着他,甚至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吱嘎——”
窗户晃了一下。
黎羡南抬起头往上看,跟她的视线相撞。
“还没忙完呢?”
其实距离很近,就那么两三米。
他随手把烟灭了,笑着看过来。
“还没呢,就剩两三百张了。”
叶绯把窗户推开了一些,往外倾身看他。
黎羡南走过来——其实没想走过来的,就是看着叶绯站在窗边儿,今天头发半扎着,一些碎发被风吹的有点乱,看见他过来得时候,一双眼睛弯起来,笑的招人喜欢。
黎羡南几步过来,黑色的皮质手套才摘了一只,他把另一只也褪下来,两指捏着她的脸颊吻过来。
叶绯踮着脚往外,冷冽的空气被他呼出来,变成一种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缠绵,叶绯视线还不知道往哪儿瞟,晃晃悠悠,他的睫毛长而密,好像扫在她心尖儿。
后面真有保安——拿着手电,晃荡的光线,叶绯伸手推推他,“有人的……”
黎羡南笑一声,“我进去?”
“行啊,不过这儿也挺冷的,暖气没什么用。”
“等着。”
黎羡南捏捏她脸,寻了正门进来。
到处都是纸墨的味道,开间的办公室,推车上摞着很多签好的纸,她瘦金模仿的有模有样,用完了十几支笔。
“我要先签完才能跟你回去,”叶绯指指那些白纸,“你在这儿坐会吧,我写快一点。”
“行。”
黎羡南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水泥地板,昏黄的吊灯,就亮了她头上这一盏,周围的灯都关掉了。
叶绯今天还是穿的昨天的衣服,修身的牛仔裤,一双腿笔直,一件有点宽松的毛衣,这毛衣是低领的,露着一截白皙的脖颈,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羔羊绒的外套,也没遮住脖子。
黎羡南向前倾身靠过去,手背贴了一下她后颈。
叶绯吓一跳,拿着笔,差点划出一道痕迹。
“这么冷呢。”
果然是凉的,黎羡南勾着椅子往前靠了一下,叶绯是站在那儿弯腰签的,他看着她一笔一划写完一个名字,然后把人拦腰抱过来。
叶绯手里还握着笔,黎羡南给她放下,两只手从她身后绕过来,包着她的手,他掌心温热干燥,瞬间让她回温。
叶绯偏偏头,他的头发稍长了一些,额头光洁,轮廓分明英挺,长睫垂着,眼中有点儿漫不经心,他捧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呵了口气,因为挨得近,低沉的声音像贴着耳廓过了电。
“好可怜啊绯绯,在这儿冷了一天呢,”黎羡南给她暖着手,后来跟她十指相扣贴在脸边蹭了一下,瞧见她看着他,他撩起眼皮,唇边浅笑,目光看着她,“心还挺狠,也不给我发个消息,想我没有?”
叶绯被他抱在腿上,这亲密无间的话,好像天生自带着引人沉沦的魔力。
怎么能不呢?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