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难道是怕曹老头不放过你?”
“不是。”高督公沉声以对。“主要是我不怕死,只怕穷,只怕没有事做……真要是到地方圣人要杀我,死了我也认。”
开始自斟自饮的张世昭怔了一下,猛地一杯饮尽,然后忽然当空望双月而失笑。
笑完之后,复又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继而身体微微摇晃,以至于微醺起来……有些情绪,一旦爆发起来,他比什么督公只会更强烈,但为什么要爆发呢?
他可是张世昭,忧愤如醉就足够了。
“可若是这般,张相公为何还忧心忡忡呢?”另一边高江反过来一想,又觉得诧异。
“一个是忧心大局,不知道这份局面能撑多久。”张世昭干脆做答。“另一个是担心路难走……旁边东郡、济阴都已经落入贼首,虽说下面还是本地土豪撑着,可上头两个做主的,却是两个熟人,有眼力、有本事的。”
“李枢、张行……我知道的。”高督公瞬间也严肃起来。“确实不得不防……不过,来之前也打听清楚了,他们的主力不是去了东面吗?”
“确实。”张世昭点头。“但李枢虽去,张行还在,而且凑一凑应该还有万把人……”
“万把土寇能奈我们何?”高江认真来问。“虽说我没把剩余金吾卫大队拉来,可毕竟还有六千屯军、数千郡卒。高手那里,曹皇叔也没有吝啬,大太保成丹境、二太保也是凝丹高手了,沈巡检也是老牌黑绶的资历,两个新黑绶干脆是之前伏龙卫的高手,东都局势那么难,三人却带着最精锐三个巡组过来,还能如何?便是地方上,那曹太守虽然无礼,却也据说在挨着济阴的楚丘、虞城布置了郡卒,拦住了济阴贼寇的来路……”
“幸亏金吾卫没来。”听到一半,张世昭便连连摇头。“就金吾卫那个样子,来了只会添乱……反倒是眼下,你说的地方屯军、郡卒和三队巡组,的确算是武力上有保障了,但天时不佳,军力不稳也是实情。”
高江严肃起来,认真请教:“请张相公直言。”
“雪太大、路太难走了,而再往前,是往南走,雪怕是化的快,到时候天寒却不地冻,路上又是雪又是泥,河面有冰,却不能走人也不能行船……”
“这是天时,委实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尽快走。”
“当然没办法……还有一个,就是这种军力是没法持久的,屯军要做东都拱卫,郡卒更不可能出郡,民夫惹出来的事情还少,也不敢让他们随行的,所以一旦离开一个郡,就要换人……可这么走下去换下去,谯郡那里又怎么说呢?谯郡只有三千屯军,这就很危险了。”
“确实。”
“除此之外,从谯郡开始,彼处便算是淮右盟的核心地盘了,淮右盟这个玩意乃是江淮豪强、水匪联合起来弄得玩意,专靠着南北漕运吃饭,帮众过万,还能轻易聚众十余万……现在圣人在江都,他们看不到春日生计,只怕心里也已经长草,只是碍于徐州大营就在身侧……而到时候,咱们一旦踏入谯郡,行路艰难,张行又引兵穿过砀县南下,催动淮右盟反了,我们只有三千兵,连队伍都控制不住,又该如何是好?”
“不得不防。”高江愈发严肃,然后立即醒悟。“张公以为该如何?”
“请一道懿旨,往徐州大营去,请徐州大营尽量来谯郡接一接。”张世昭双手一摊。“还能如何?”
“可是,徐州那里会听懿旨擅自出兵?”高江眉目紧缩。“圣人最忌讳这个吧?”
“只能试一试。”张世昭依旧坦荡。“麻烦事多得是,咱们尽心尽力就好……”
“所以,张相公也觉得徐州未必出兵?”
“一半一半吧。”张世昭依旧从容。“这要看他们有没有争权夺利,结束内斗……”
高江茫然一时。
这倒不是说他不信徐州大营那里在搞内斗。
开什么玩笑,这半年东都在搞什么?
当然争权夺利、拉帮结派搞内斗了。
江都在搞什么,不用问都知道。
那群人去了江都,重立半壁江山的体制,肯定要抢位子抢地盘抢军权,而且还有地方和外来的一个新矛盾,内斗起来肯定不比东都差。
幽州、太原、徐州在搞什么,难道还用猜?
大家都是朝廷里混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内斗就要死,可宁死也要搞内斗!天塌下来一起死也要搞内斗!
当然了,高督公肯定不知道,连隔壁郡的反贼这半年也没少拉帮结派搞内斗!
不搞内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内斗是必然的,只是高督公一时茫然于不知道到底是内斗结束才会派兵过来接应,还是内斗正在激烈中才会派兵过来接应。
“要是吐万将军老老实实平叛,走汉水大道多好……”一念至此,高督公也有些黯然起来。
“这就是我要说的祸从内出了……这世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