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了一眼其他人,再来看张老五,确实懒得遮掩什么了。“现在咱们不要动,等待会再乱一点,立即闷头走人,你老五来做向导,先往东光县那边去,从那边绕开,然后再回家……知道吗?”
“知道。”张老五咽了下口水。“先闷头往东光我娘舅家去。”
“对的,就是这个意思。”韩二郎叹了口气,再度看向了周围形色不一、却都满是畏惧的面孔,认真叮嘱。“大家要是信得过我韩二郎,现在就都坐下,沉住气,等我观察下形势,说走了,咱们就起身就跟着老五走!就按照我平时教你们的,一个跟一个,不许越过去,快步跟上前面的人就行!没办法,走晚了,被官军追上,被其他人挤到,肯定不行;但走早了,遇到了大头领的心腹兵马,怕也是要被砍头的,刚刚便说了,王二是张大首领的心腹……先都坐下!”
可能是韩二郎的镇定感染了这些人,也可能是韩二郎素来还算有诚信、有威望,周围几十个乡党居然保持了安静,然后在纷乱中一起坐了下来,双目只是盯着立在篝火旁的韩二郎。
韩二郎还要说话,忽然间,他发觉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是在继续看自己,而是在盯着什么活动的东西去瞅,便也顺着这些人视线去瞥,却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出现在自己身侧只有十来步的距离,正在那里奇怪的乱蹦。
韩二郎一时无语,便欲将乌鸦赶走。
但还未抬脚,他便目瞪口呆起来,因为这位军事经验丰富的小头目和他的几十个下属清晰的看到,那只乌鸦在绝对没有靠近篝火的情况下,随着一阵熏风刮来,居然自行开始在双月之下冒烟了。
而且,随着这厮的一个翻滚,钻入那捆麦穗之中,火星随即开始闪现,一股明火也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凭空出现了。
这还不算,那只钻入麦穗引发明火的乌鸦俨然没死,反而奋力挣扎啼叫,带着麦穗与明火剧烈翻滚起来,直接将又扑到了一旁的大车车轴下,引发了火势的扩散。
车轴是实木,不是那么好引燃的,这个时候,只要一个人上去,将麦穗踢入篝火,将大车下的乌鸦团子给一脚踩灭,一切便将恢复如常。
但是,发现了真相的几十个人却无一人行动,反而一起诡异的沉默了一瞬间。
然后便是张老五陡然站起,睁大眼睛指着车下的火堆哆嗦了起来:“二哥,咱、咱走吧!这是官军请下了黑帝老爷,黑帝老爷要助官军烧了咱们!咱们快走!”
说完这话,张老五似乎还想做点什么,却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甚至有一丝动作上的不协调。
心里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的韩二郎隐约猜到这跟黑帝爷没关系,恐怕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玩意,而且就算是真有关系,那点火的也该是赤帝娘娘才对,只是自己委实没想明白里面的道道……于是便要呵斥。
但不知为何,韩二郎张开嘴来,却始终不能呵斥出来。
恰恰相反,话到了嘴边,同样开始浑身打颤的韩二郎竟然喊出了一句他自己如释重负的话来:“走!老五带路!快走!”
原本动作僵硬的张老五听到这句话,如蒙什么大赦一般,却是毫不犹豫,手持长枪,抬着头,挺着胸,按照韩二郎平素的教导那般,快步向西北面走去,彼处,正是自家娘舅的老家东光县方向。而韩二郎则带着哗啦啦起身的一众乡党,沉默着蜂拥跟上,丝毫不管身侧的大车已经被点燃了轮轴。
这还没完,刚刚走出这个小营地,忽然间,似乎隐隐一阵鼓声伴随着大地的颤动声自北面豆子岗方向传来,心中彻底恐慌的韩二郎再难自持,立即放声大喊:
“是官军来了!程大郎又来了!老五!加快走,不要跑!跑了会踩到自己人!”
此言既出,前方的王老五立即扛起长枪在肩,朝着西北方向昂着头大步快走起来,身后韩二郎等一众伙伴也都不顾一切,有样学样,扛着兵器,飞奔跟上。
而此时,仿佛是在呼应鼓声与马蹄声似的,整个大营,四面八方,内里外围,所有的庄稼地似乎都起了火,火势不大,但一旦卷入庄稼地,却能立即带起一道不高的火墙,肆意横扫。
待到火墙一扫,隔绝视线,喊杀声却又彻底响起,俨然是豆子岗的官军不知道有多少,已经随之扑来。
整个过程,说起来挺复杂,其实不过是乌鸦们忍耐不住脚痛,以至于火势顿起的一刻钟而已。
“张三爷!”望着明显陷入纷乱的贼军大营,程大郎喘了一口粗气,立即夹着自家胯下龙驹而来。“贼军虽众,可事情已经定了!我将甲骑留下与三爷做护卫,请你继续带步兵继续推进扫荡,然后我自和郭头领、牛头领各自带轻骑,从两面兜过去!”
“好!”火光中,张行立即应声,却又回头相顾。“程名起、周行范,你二人从两头起,我居中间,一起压过去!沿途见到没有着火的营帐,就扔下火把!遇见贼军便告诉他们,投降不杀!却弃之不理,先筛过去再说!”
众首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