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在撤退,黜龙军巡骑在追击,后者在平原地带仗着骑兵优势始终咬住不松口,而前者在两股后卫连续两三次交替后,终于因为雨天湿滑与沉重盔甲影响到了战术动作,以至于两股后卫合为一体,再难展开。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雨水淋蒙了,窦小娘今天一打起来就忘记思考,现在也是如此。不过,战场之上的要素不止是指挥官的及时思考,她依旧能够维持某种微妙的战场感触——当对方两股后卫混为一体后不久,这位年轻的巡骑队长便察觉到了对方阵型的散乱,以及对方后卫动作的沉重与迟疑。 相对而言,凭借着对马力的消耗,以及身上的蓑衣,巡骑这一方居然保持了一部分体力。 片刻后,听到对方明显沉重的呼吸后,刚刚完成交马一合的窦小娘忽然掉头加速,朝着前方敌军唯一一个骑马的军官再度冲锋过去。 后者并非是这支禁军的队将,而是队中一位战斗经验丰富的奇经高手,此时其人见到窦小娘逼迫不断,一时心惊,却还是凭借着战斗本能举起长矛,准备再度迎上。然而只是一举矛,他便察觉到自己双肩的酸痛,以至于当场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毕竟,经验丰富如他,如何不晓得这个时候力气虚脱意味着什么? 于是乎,其人毫不犹豫,居然当场拖着长矛,越过后卫,打马往更前方的方阵那边去躲……或者说是逃窜。 窦小娘见状,晓得是机会,也丝毫不让,硬是纵马追上。 双方一前一后,不晓得是窦小娘体重更轻还是马术更好,又或者是那人雨中掉头,加速稍慢,小娘居然抢在对方进入方阵之前便追上,然后直接挥舞长剑,释放真气,朝对方后腰砸去。 不过,真气尚未砸到对方身上,窦小娘便觉得一股巨力从身前涌来,只赶紧双腿运行真气锁住马鞍,勉强定身没有落马,而前方那人则没有这个修为和运气了,只是在马上一个晃动,便整个人从马上扑落。 原来,居然是追的太紧,且泥地打滑,以至于两匹马先行撞了一下。 不管如何,窦小娘知道痛打落马人的机会在此,立即强行勒马,便又要挥舞长剑将对方斩杀于此地。 然而,裹着离火真气的长剑再度挥舞,尚未落下,下方落马之人便匆匆举起空空如也的双手高喊起来:“莫杀我!我愿投降!” 窦小娘也觉得脑袋一空,当场愣住,这就降了?! 而愣归愣,反应过来后,小娘一剑挑飞对方长矛,便喝令起来:“往边上去,不然立即杀了!” 那人翻身起来,居然真的抱着头狼狈往一侧一颗树下而去。 目睹这一幕的禁军当场动摇,阵型愈发散乱,而巡骑骑士们则不由振奋起来,纷纷仿效,勒马冲撞外围落单之人。 一时间,虽有禁军队将以下军官不停呼喊下令,却还是止不住双方情势逆转。 须臾片刻,四十人的后卫便已经被逼杀、逼降了七八个,所幸,前方方阵已经来到了睢水旁,便毫不迟疑,纷纷下水,准备从一处浅滩上逃离。 这个时候,又出现了意外,前面的禁军士卒倒也罢了,几头用绳索相连的驴子入水,忽然其中一头一个踉跄,直接带着背上伤员滑倒,往下游而去,引起的其余几头驴子也被拽倒,莫说驴子驮着的人,前后禁军军士皆被裹住,后方没有入水的军士们更是堵塞猬集一团。 到此为止,后方的禁军后卫再不能忍受,纷纷弃了阵型往河畔逃来。 结果就是,黜龙军巡骑顺势跟上,就在河畔追上,逼的禁军彻底失措……有人降,有人顺着河流往上下游逃窜,还有的干脆入水,却又因为准备不足落入深水区。 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忽然就演变成了一方全胜,一方溃散的结果。 李定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幕,直到有禁军成功抵达对岸,方才回头瞥了雄伯南一眼。 早就振奋起来的雄伯南会意,整个人离开马匹腾跃起来,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面紫色帷幕,就往河对岸卷去……见此情形,黜龙军巡骑欢呼不断,禁军却彻底气馁,干脆投降。 整场战斗,不过百人级别的小规模战斗,即便是因为雄伯南的出现造成了对方成建制的降服,也对整体大局没有多少影响,但到了此时,之前观战时一直蹙眉的李龙头却居然兴趣盎然起来。 他打马上去,先是检查弩机,果然发现这队禁军的弩机居然只有两柄是全副精钢打造,其余多有木造配件;再去看雨具,几乎只有几位军官有雨具;然后又去看对方唯一一匹战马,检查了马的牙口与蹄铁;至于其余甲胄、军械,也都细细过了一遍。 这还不算,他甚至亲自下水,往睢水的浅滩中走了一个来回,还请雄伯南出手捞上来两匹淹死的驴子,检查了驴子的体格以及驴子背上伤员的伤口、所驮货物的具体成分。 最后,当然免不了审问俘虏,却反而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饶是如此,一圈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天黑了,李龙头更是一言不发,直接上马离开,窦小娘等人也赶紧收了之前的振奋,只催促俘虏跟上,往十里铺押送而去。 “如何?”因为下雨迅速转入的暮色中,雄伯南主动跟上,面露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