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般风姿,行至人群处,竞无一人敢为其驻足,像是见了什么鬼神一样,皆是惊慌退远,怕被她注意到。
女子似乎对周围人的退避三舍早已习以为常,她面上无一丝动容,凤眸中满是冷冽。
帝王年迈,残暴多疑,设飞燕司,以监百官,以慑臣民。
云雾环燕衣,妩媚蛇蝎面。
此女便是飞燕司司主、暴君手下最疯魔的走狗——沈鹊。
而今日,是她成婚之日。
所嫁之人,是敌国那位双腿残废、最不受宠的七殿下。
这桩婚事,是两个大国为休战不得不行的最下策,为这么多年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日子翻了新篇。
更是沈鹊人生中最荒唐的一桩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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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帝多疑,宫内防守万般森严,暗卫潜藏无数,这宫墙内发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帝王的眼睛。
这是全令国都知道的“秘密”。
没有官员愿意进宫面圣,更没有什么世家贵族进来探望,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倒是比那阴暗不见天日的乱葬岗还要冷清。
唯有飞燕司的沈鹊,敢在此处来去自如。
女子身上那赤色的环燕服,撞破了帝王寝宫的死气沉沉。
一只满是疤痕的手掌轻轻拨开暗色的垂帘,男人正靠近暮年,冷峻的面庞多了些许苍老和风霜。
“阿父。”沈鹊单膝跪地,嗓音下藏着轻微的雀跃,不似平日外人面前的清冷,略微柔和。
人人都道沈鹊在帝王身边风光无限,坊间更是传着沈鹊与帝王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私情,鲜有人知她是帝王在十几年前捡回来的孤女。
帝王面露笑容,却藏不住那笑意下的薄凉,他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明黄色的外袍松散的披在肩上,在铺着羊绒毯子的台阶上随意坐下。
“大婚之日,不去看看你那夫君,来朕这孤家寡人这儿做什么?”令奕宸轻笑着。
沈鹊抿唇,小孩儿似的扯了扯袖角。“北吾送来的眼线罢了,先叫他吃些苦头,日后好对付些。”
“这等道理,还是阿父教我的呢。”
帝王忍俊不禁:“倒是有些时日没见阿鹊了。”
沈鹊在某些时刻话格外的少,她一向不懂得阿谀奉承,性子耿直,在外人面前总是雷厉风行,更不会说些什么好听话。
她就这样谦卑又尊敬的跪在帝王面前,垂着头沉默不语。
令奕宸早就对沈鹊的古怪性子见怪不怪,毕竟这孩子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他见殿内烛火昏暗,缓缓起身,行至几米外,燃了一根长生烛。
帝王身量高大,虽上了年纪,但脊梁直挺似松,没有一丝颓废。
他侧身,半边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沈鹊垂眼,她知道帝王想听什么。
只见美艳女子红唇轻启:
“李轩一案不简单。”
帝王的衣袍轻颤了颤。
“嗯。”
沈鹊抿唇片刻,斟酌下语言,静声道:“李轩只一侍郎,如何养得起三千人的私兵。”
“且不说他背后是否有银两撑着。三千人,虽都是精锐,但依旧成不了什么大事。”
“李轩不只是要造反。”
帝王并不意外沈鹊的话,他吹了吹烛台一旁瓷器上落的灰,嗓音虽然轻柔,但其中威压犹如毒蛇绕颈。
“那阿鹊说说,他想做什么呢?”
沈鹊双唇翕张,停顿片刻。“阿父容我一些时日,定给您一个交代。”
死一般的寂静,随着帝王的一声轻叹,刚燃起的烛火忽的灭了光。
他踱步来到沈鹊身边,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半眯着。
久久不言。
沈鹊半垂着眸,不打破这份平静。
“阿鹊,这门婚事你可怨朕?”
帝王却问起了旁的事。
沈鹊抬眼,深不见底的黑眸似燃起一团浇不灭的火焰。
“为了令国,为了和平。”
令奕宸笑了出声,不轻不重的捻着沈鹊耳侧凌乱的发丝,眼底藏着一抹浓重的愧疚。
“这么冷的天,穿些厚实的衣裳。”他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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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司建在皇宫后身四里地,三面环山,是整个天京最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处。
它保护着天子的安危,是其的眼睛,更是利刃。
自打建司起,这地方就没什么生气,平日里听到的不是刀剑破空而出的风声,就是一些刑犯痛苦的哀鸣。
沈鹊大婚,倒是叫司内的姑娘们寻到了乐子,这几日敲锣打鼓的好生热闹。
新婚之夜,没见着新娘子,那位不远千里而来的郎君独守了一夜的空房。
这场婚事,像个笑话。
已是日上三竿,该出去办事的早就没了踪影,司内剩下了些刚入司手里还没什么重要差事的白燕。
这些小姑娘们还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性子自然跳脱,此刻都聚在飞燕司最深处的一间庭院门口——这是司主沈鹊的住处。
隔着门缝,姑娘们面面相觑的偷瞄着里边的场景。
可惜的是,除了门缝中间那张还未撕开的大红喜字,她们什么都瞧不见。
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