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情仇与她无关,郝如月自是无所谓,可当皇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中便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片段。
那些片段有甜,有苦,有酸,有涩,五味杂陈。
被人给了希望,又被同一个人将希望抹掉,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绝望,直至凋零。
甚至死后的痕迹都被那个人抹杀了,好像根本不曾来过。
换做是她,肯定会恨,不死不休的那种。
可她到底不是原主,无法代替原主去爱,也无法代替她去恨,更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谁。
下一秒被扯到男人腿上坐着,他倾身过来吻她的发顶、额头和脸,唯独避过她的唇,不带任何情.欲,却格外磨人:“从前是朕负了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朕知道,朕都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用,原主已经死了,若想跟她道歉,百年之后去地底下说吧。
郝如月心里这样想,脑中的画面却陡然一变,从青灯黄卷变成柳绿花红。
人生若只如初见。
有那么一瞬,郝如月都觉得原主还魂了,被狗皇帝一句道歉,搞得满脑子粉红泡泡。
若他再说句情话,郝如月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幸亏狗皇帝抱着她又亲又哄,只是为了道歉,并没有甜言蜜语。
郝如月猜他可能根本不会说。
毕竟人家是九五之尊,少年天子,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对他做小伏低,甜言蜜语,他根本不需要这个功能。
其实郝如月想错了,康熙并非不会说甜言蜜语,而是她冷漠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被
原谅,说再多甜言蜜语也无用。
两人一时无话,男人看向她,郝如月只是垂着眼,一脸顺从,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男人无声地松开手,郝如月站起身,仍旧用指尖挑着药膏给他匀面,仍旧小心翼翼打着圈。
仿佛刚才那暧昧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关于天花的人体试验很顺利,太医院成功掌握了种痘的最优计量,既不会让人感染,还能产生有效抗体。
与历史的轨迹重合,在试验中有四个宫女因种痘计量过大,感染天花。
郝如月偷偷让人送了抗病毒的灵药过去,四人此时都已经退烧,只是烧出麻坑,伤了脸面。
“如月,你看我的脸,用了快两个月白瓶药膏,果然平滑了很多。”
顾问行依然每日登门,那张被麻坑耽误的俊脸终于被拯救,再配上高大拉风的身材,俨然超过梁九功,一跃成为太监圈的顶流。
郝如月看向他,密集恐惧症同时被治愈,甚至有些理解上学时为什么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太监文。
雌雄莫辨真的很香。
然而梁九功听见顾问行喊赫舍里女官如月,就知道他要完。不过皇上这回反应倒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多派了一些外出的差事给顾问行,让他没时间天天耗在乾清宫。
冬至节后,此前因天花被封禁的几l处宫殿陆续解封,郝如月也想搬回慈仁宫后殿,皇上却不让。
“朕又失了一个儿子,心里难受,想让太子多住一段时间陪陪朕。”皇上在外人面前永远凝定如渊,既有上位者的城府,也有青春鼎盛的风华,可此时在她面前的,就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
又失了一个儿子?郝如月差点以为大阿哥出了什么意外,结果一问还是通贵人生的那个小阿哥。
当时小阿哥夭折,皇上看起来一切正常,怎么通贵人都被解封了,皇上才想起来自己又失了一个儿子。
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
可皇上一脸沉痛,想要太子陪伴,郝如月也说不出什么:“既是这样,臣先搬回去,让太子留下陪皇上。”
皇上抱着太子,只是垂眼不说话,太子忽然抬眸拉住郝如月的手:“小姨,你别走,我想跟小姨睡。”
郝如月拍了拍太子的小胖手:“保成从前在乾清宫住过,你忘了?”
太子回头看皇上,又看郝如月:“小姨,汗阿玛也想跟你睡。”
?
郝如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皇上呵斥太子:“保成你胡说什么?”
太子被训,眼泪汪汪:“保成想跟汗阿玛睡,也想跟小姨睡,汗阿玛,咱们三个睡在一起好不好?”
“……”
小家伙哭得伤心,郝如月不得已留下,仍旧与皇上一人一天轮班抱着太子睡。
各宫解封之后,荣嫔带着荣宪公主到乾清宫偏殿来见郝如月,才进屋便要跪,把郝如月吓了一跳,忙亲手扶起:“娘娘怀着身孕,带公主跪臣,可是要折
煞了臣?”
荣嫔起身,泪盈于睫:“当日小阿哥出花,我与荣宪一起被困在钟粹宫,整日惶惶。若不是你冒险向皇上进言,将我们母女挪到景阳宫,我们吓都要吓死了。”
说着看向郝如月:“仁孝皇后在世时,我们便以姐妹相称,我进宫早些,痴长仁孝皇后一岁,仁孝皇后私下喊我一声姐姐。你若不嫌弃,咱们今后也以姐妹相称。”
不等郝如月反应,就将荣宪公主往前推了推,荣宪公主屈膝给郝如月行礼,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小姨。
郝如月扶起荣宪公主,只得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