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放晴,路边扫出的积雪东一堆西一堆,爆竹的红纸嵌在泥雪里,显出几分新年过后的索然。
白叔家却是人进人出热闹的很,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正忙着洒扫收拾,抬着箩筐器具进进出出。
路过村口的徐掌柜看了两眼脚步一顿,接过刘二掌柜抱着的两个包裹,摆摆手交待道,“进去问问,现在作坊的管事娘子是哪个。让人带着你直接去村长家,签完了新契约再来杨家找我。”
刘二掌柜诶了一声,撩起袍子就往白叔家拐去。
杨家院门大开,门外停着辆骡车,加宽加大的车板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地上堆着木材油布,白叔两手都拿着工具,正叮呤当啷往上加盖车厢。
徐掌柜远远看见,笑着高声招呼,“哟,您怎么跑到这儿来忙乎了?”
一出正月,白叔家的房子和地就正式转给村里,杨家小作坊的东西都搬去了白叔家,白叔就带着柳氏和大郎收拾好细软,住进杨家。
柳氏和大郎睡在厅堂炕上,白叔就睡在影壁旁的门房里,暂时挤一挤,只等着三月杨府派人来接,就启程进京。
徐掌柜听完白叔的解释,点头笑道,“挺好,挺好!您要是忙不过来,我喊个伙计过来帮手?”
除了好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他们不会带太多行李进京惹杨府的眼。
加盖骡车是为了后续计划做准备。
这些不好对徐掌柜明言,白叔含糊应了几句忙道谢推辞,徐掌柜见吴氏听到动静迎出来,便也不多寒暄,抱着包裹跟着进屋。
徐掌柜坐下喝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掏出钱袋子放到桌上,“这里头有这个月酸辣萝卜的钱,又多结了一个月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权作徐记送上的程仪。”
酸辣萝卜的生意跟哪家都是做,徐记只要每个月能照常拿到四百斤的货,自然不会有异议。
两家打了两年多的交道,论交情送点程仪践行无可厚非。
杨彩芽毫不客气的示意吴氏收下,眉眼弯弯的作揖道谢。
“杨姑娘还是这么爽快!”徐掌柜哈哈大笑,又送上两个包裹,话锋一转,“这包店里的点心零嘴,给大家路上吃着玩。这一包,是李大叔托我送来的,李家二老说家里有事走不开身,就不过来叨唠了。”
语气带着几分好奇试探——李家二老最疼杨家两个孩子,这两年也没少来往,怎么临到杨家要走,却是连面都不来见。
吴氏几人暗暗交换了个眼色:李家办事牢靠,这是按着计划刻意和她们疏远关系。
柳氏眼珠子一转,推了大郎一把,大郎就拉着翠花拆包裹,抓着点心零嘴缠着徐掌柜问这问那。
人走茶凉,本也平常,徐掌柜被岔开话头,便也抛开这小小疑惑,等刘二掌柜办妥事情回转,又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辞。
徐记的人前脚刚走,云来酒楼的李伙计后脚就登了门。
李伙计先去村长那儿解了山地的租约,进门说明完情况,也送上一份薄礼。
“我家大掌柜腊月进京结分店的帐,刚巧有事耽搁了,赶不回来和您们道别。接了信就让我代他上门送上程仪,还望您们笑纳。”李伙计不肯坐,束手站在炕边,态度十分恭敬,“杨姑娘,我家大掌柜让我给您传句话:若是有缘,还望杨姑娘以后多关照云来酒楼的分店。您家酿的葡萄酒是上品,那些跟风学着做的酒家也就算个歪瓜裂枣,云来酒楼这两年名头最响的就是从您家这儿买的葡萄酒。三年契约虽然到了头,但那专供证明,杨姑娘可要记在心上。”
咦?沈展之接到她的信之后,跟黄大掌柜通过气了?
果然都不是傻的!能立即想到当年她签下专供证明的用处。
杨彩芽闻言毫不意外,微微笑着点头:她自然会记在心上,将来还等着靠专供证明重操旧业呢!
送走态度客气的李伙计,和村里的生意交接算是尘埃落定,众人便一心开始打点行装,这两年新添的好物件好衣裳能卖就卖,新买的物什能送则送,留下的便装好箱笼,搬到白叔新打好的大车上。
本以为家里诸事理清,可以静下心来等着进京,却没想到,离启程的日子越近,杨家越是门庭若市。
什么叫好心有好报,什么叫收礼收到手软——众人这回可是深刻的切身体验了一回。
官里村几乎是家家户户轮着上门,今天送点米粮,明天送点布匹锈活,或是这家请客那家请客,杨家这一个多月几乎就没在家开过火,做客待客每天忙得沾上枕头就睡,看到上门邀请的人就直打饱嗝,脸都笑僵了。
别说村里人,刘记烧品铺也特意请了回镇上的酒席,就连陈记猪肉铺的陈屠夫,去老张家这个新主顾那儿认过脸后,就拎着大鱼大肉上门,带着自家婆娘整治了一顿好菜,给杨家这个老主顾践行。
这天送走被提为作坊管事娘子的英儿和小鱼之后,众人看着屋角重新堆得老高的各式礼品,笑僵的脸都忍不住抽了抽——好不容易把家里清点成十年前的破样,这一下不仅打回原形,东西多的根本就带不走,也不能带走。
杨彩芽揉揉脸蛋,写道:村民的好意不能推,我们把东西分一分,米粮布匹送到李大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