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期许地捧着食盒,次次被拒于殿门之外,唯有大太监高裕将食盒送进去,再恭恭敬敬地道一声“有劳太子妃了”。
纵然见不着太子的面,想着他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汤食,她也欢欣雀跃。
可有一回,她特意多在外头等了些时候,就想看看太子会喝多少,合不合口味。
不消半刻钟,便有小太监举着托盘出来,那上头晶莹剔透的琉璃盅,还是她精心挑选的。
她隐在暗处,听小太监同院门口的侍卫抱怨,说太子妃送来的膳食,太子殿下向来是碰都不愿意碰的,待人一走,还不是要拿去倒了。
她有些回忆不起当时那种心寒彻骨,如坠冰潭的感受了,只记得她一路恍惚回了鸾和殿,扑在床榻上结结实实哭了一场,几日后收拾了心情又继续开始犯傻。
思至此,温亭晚愈发觉得自己魔怔,怎没事平白找罪受,太子左右是不喝的,费力不讨好,到头来还不是入了泔水桶。
“不必了。”她摆摆手,“送去也是浪费,那汤你便同底下几个人分着喝了罢。”
她拥着软被,靠坐在床头,素色的寝衣松松垮垮,露出净白如瓷的脖颈来,青丝披落肩头,说不出的慵懒自在。
“是。”
习语应下,庆幸温亭晚终是想开了,知晓这送食的法子行不通,分明遍体鳞伤,又何必一次次去撞那南墙。
东宫,励正殿。
高裕自雨幕中行来,拾阶至廊下,便有小太监上前收伞,递上干净的帕子。
他擦掉身上的水渍,躬身进殿去,却见太子景詹天青色云纹常服,青丝由素朴的碧玉发冠挽起,穿戴一丝不苟,手执书卷,坐在檀木桌案前挺拔如松。
“殿下,你身子尚未好全,为何不在榻上休憩。”
景詹缓慢地翻过一页,声音清冷:“太医夸大其词,孤未感身子不适,不至于此。”
高裕闻言,并不再劝。
虽贵为太子,景詹却并非中宫嫡出,几位皇子早已对其位虎视眈眈。景詹的一言一行皆被放大,若卧榻几日,朝中怕不是有太子身子羸弱,恐不堪大任的传闻。
“孙良娣,张良媛方才候在殿外,想要见见殿下。”高裕上前禀报,“奴才按殿下吩咐都已劝回去了。”
“还有,太子妃那儿......”
景詹翻书的手一顿:“怎么,刚醒便也强撑着来看孤了?”
听这语气既不像惊叹,也不像嘲讽,倒似掺着几分担忧与欣喜,高裕一时捉摸不透,斟酌片刻才禀。
“太子妃身子虚,受了这么一遭,怕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病得很重?”景詹眸光一凛蓦地向他投来,“可请了太医?”
高裕惊诧,太子妃入宫一年以来,哪里被太子关切过,每每听他提及,太子都似沾染了什么脏污般蹙眉不喜的模样。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太子妃舍命下水相救,这番痴情,纵是草木也该有所动容。
“鸾和殿已传了太医,说是太子妃身子无恙,只是受了惊吓,需在榻上好好调养几日。”
景詹的眉目不显地舒展开来:“告诉太医院,太子妃身子要紧,自不必吝惜药材。”
言毕,他面上现出几分不自在,又加了一句:“孤可不想落人口舌,说东宫苛待了太子妃。”
“是。”
高裕含笑,却不多言,退身吩咐去了。
殿门口几个耳尖的小太监面面相觑,这太子妃在宫里早已活成了笑话,满宫甚至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厌弃太子妃,此时说苛待怕是晚了些吧。
一炷香后,膳食摆上桌。
高裕熟练地为太子布菜,景詹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不言喜恶。
朱红木窗外雨声转急,打在草木屋檐上,如参差玉珠落盘,又似千军万马冲锋而过,高低起伏,劈啪作响。
景詹的心绪也开始纷繁混乱起来,如乱麻般纠缠不休。
却不可为人道。
自午时醒转至今,他脑海中净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站在岸边,身姿娉婷婀娜,胭脂红的织金绣花宫装层层叠叠,裙尾的凤凰摆动间栩栩如生,翩然欲飞。
她眉目潋滟,额间一点朱砂,妆容华艳似御花园开得最盛的牡丹,摄人心魄。一双含泪水眸沁着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