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清冷的月辉静静地撒入室内,为房间里的一切都披上银色的柔纱。躺在床上的离睁开眼,瑰丽的眼瞳之中融入月光的银辉, 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琉璃般的色彩。他看着熟悉的诊所天花板,眨了眨眼。
看来他从审讯室被放出来了, 那么……红叶大人应该重新回到组织了。离用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杯水。
他顺着往旁边看去,太宰治正站在病床边, 微卷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瞳, 却能感觉到那近乎实质化的视线正盯着他看。而且那握着玻璃杯的手臂似乎还往他唇边靠了靠。
“啊啦, 离君这是睡太久了还不清醒吗,需要我来喂你吗”
“这就不需要麻烦太宰君了,我想我还不至于连喝水都做不了。”离接过水杯, 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润了润许久未进水的喉咙。他转过头,环视了一下诊所, 没有看到某个黑心医生的身影, “鸥外医生呢?”
现在可是晚上, 森鸥外理论上应该待在诊所里的啊,理论上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应该是森鸥外。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森先生出去给爱丽丝买蛋糕了, 怎么,很失望吗?”
失望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他,是我。
“哦。”
离平静地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虽然他觉得森鸥外更像是受不了泡面所以以爱丽丝为借口出门打牙祭去了。他伸出手,手腕上已经无一丝血痕,被禁锢了许久,手臂隐约还残留了一点酸麻感。
他打算掀开被子下床, 被子的一角却被狠狠地压住了。离看着不知何时整个人已经坐在被子上的少年,挑了挑眉。
“不觉得有什么事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离君——”太宰治眯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中盛着令人心悸的冷意,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上银发少年的脖颈。
那是对方给他注射安眠药物的位置。
“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即使对方已经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似的情绪在黄昏似的眼瞳中清晰地浮现,离却依旧平静的望着他,褐
红色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太宰君,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来多此一举的询问呢?”
就算鸥外医生的确一开始没有告诉太宰治关于他会代替入审讯室这个计划,但离并不觉得以太宰治的智商现在也看不出这里面的深意。
“离君你还真是听森先生的话啊。”不太明显的,少年的额角跳了一下,离反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难道太宰君你挑动间先生促使他和红叶大人如此急迫的叛逃,这不也是鸥外医生的吩咐吗?”
明明你也做了一样的事,怎么现在还来质问起我来了。在如此近的距离,离可以看见那被刘海笼罩着的眼瞳随着自己的话语出口而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家伙又怎么了……离在内心无奈地叹气,他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衬衫,斗篷不用猜也知道估计是被丢了。窗外的冷风吹入室内,撩起吸血鬼耳侧的发丝,仿佛绵羊微卷的银毛。
“呐,离君——”太宰治忽然拉长了语调,像是甜腻的拔丝苹果似的尾调轻盈地拨动着人的心弦,“如果是森先生这么问你,你就会乖乖回答他的吧。”
这家伙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懂。面对着那双暗沉的鸢色眼瞳,离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沉睡了一个世纪似的漫长,不然为什么醒来后,原来还能说点人话的太宰治,现在也开始向谜语人发展了。
似乎是沉默给了太宰治默认的感觉,当即太宰治就露出了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手掌放在少年半裸露的肩膀上。由于没有感觉到任何针对性的杀意,毕竟之前他给太宰注射药物的事按理来说是有点违背了对方的意志,因此离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下一秒他就把这个念头甩到天际去了。
“太宰君,你在干什么?!”不容抗拒的大力将离直接重新按倒在床上,太宰治顺势一翻,整个人居高临下地压在他的上方,近乎俯瞰似的目光从高处直直地射入他的瞳仁之中。
他就不应该对太宰治这个人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因为他根本就是个没有良心存在的家伙。
即使是被压制在床上的模样,银发的少年却依旧如同端坐在王座上的黄蛇,目光依旧是那仿佛隔绝在朦胧玻璃外的,仿佛比三十万公里的月球还要遥远的淡漠。
“为什么不愿意到我这边来嘛,明明离君天生就应该听我的话乖乖等着的吧。”明明是撒娇似的语调,那精致而病弱的脸庞却因为逆着月光而被阴影覆盖,雪白的绷带反射着刺目的冷光,附骨之蛆般一圈圈地缠绕在那脆弱的脖颈上。太宰治俯下身,鸢色的眼瞳融入了那玫红色的暗红,像是中世纪陈旧的酒桶,连呼吸之间都仿佛飘荡着不存在的酒气。
“为什么不愿意安分一点呢,森先生究竟给了离君什么样的蜜酒啊,真是太不公平了。”他近乎沉迷般地用目光一寸寸亲吻面前这近在咫尺的瓷偶似的肌肤,野百合的气息,充斥着死亡的甜美的野百合的气息,将他一点点地包裹其中,“明明离君也亲口承认了,我才是你的‘歌者’嘛,究竟有什么是我无法代替森先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