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只露出下面的半截儿,衣衫完整,看起来也既没有什么可怖,也无法看出任何端倪,偏偏郭泓清的反应又如此之大,把一旁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郭厚福对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寄予厚望,就指望他以后光宗耀祖,一贯如同眼珠子似的,现在看他忽然脸色苍白如纸,顿时慌了神。
“郭泓清,你可认得这女尸是谁?”袁牧一指那布单遮挡下的女尸,问道。
“是兰儿……是兰儿……”郭泓清筛糠般打着哆嗦,牙齿打颤,几乎要咬了舌头,两手死死揪住郭厚福的衣袖,“爹……兰儿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郭厚福听他这话,身子一打晃,竟然也跌坐在了郭泓清的身旁,一脸吃惊。
“郭泓清,我问你,你可确定死者就是你的娘子?”慕流云问。
郭泓清抖作一团,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确定这就是我的娘子叶凌兰!”
“哦?不知你是如何单从这一双脚就能看出死者就是叶娘子的?”慕流云饶有兴致地问。
“脚!”郭泓清带着哭腔,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指向女尸的赤足,“我娘子脚上有异于常人之处,寻常妇人双足纤细,而我娘子脚趾旁比别人多出一块,一看便能认出来。
还有那中衣的布料,也与我娘子平日穿着无异,我娘子对旁的都不在意,唯独衣料甚是考究,这种中衣,每隔一段时日,佟记便会差人送来给她,我自是认得的!”
其他人闻言都朝女尸的脚上看了过去,就连郭厚福也壮着胆子瞄了几眼,看清楚之后吓得赶忙移开目光,就像多看几眼女尸就会腾的一下坐起来似的。
女尸的脚上的确有两处多出来的,位于大脚趾一侧的脚掌边上。
慕流云初检和复检之时早就已经将那女尸看了个彻底,当然知道女尸足部有异于常人之处,所以现在并未和其他人一起去瞧,而是因为郭泓清的话心里略有些错愕。
佟记这种丝绵布料皆是别人到店铺里去光顾购买,唯有之前佟掌柜所说的“女菩萨”,因为有恩于佟家,是佟记裁好衣服送上门去,没想到这人竟是叶氏!
“郭兄似乎对妇人的赤足颇有见地,不仅知道自己娘子足上有异,还知道其他妇人的脚是个什么模样!”慕流云在一旁轻飘飘说了一句。
这话说得就有一些故意鸡蛋里挑骨头的味道了,郭泓清果然被激怒,梗着脖子辩解:“此乃人之常情!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哦?既然郭兄认为是我胡言乱语,那我便有一事不明,还需与郭兄探讨。不知叶氏离家去烧香吃斋的数日当中,郭兄人在何处?与何人在一起?”慕流云趁势追问。
郭泓清眼神闪躲,说话的时候调子里透出一种发虚的劲儿:“省试在即,自然是每日在书院苦读诗书,勤做文章,无心理会其他事情。”
“作为郭家长孙,你祖母身体抱恙,你为何不与叶氏一同去进香祈福?据我所知,城外的大佛寺,祈福的香火一直都很旺盛,而那静水庵,求的不是姻缘,便是子嗣,从未听过为老人祈福去那边的。”慕流云在这殓尸房内依旧自在得很,没有旁人的拘谨瑟缩,一边询问郭泓清,一边围着那女尸转了一圈,顺便将白布重新盖好。
“这……我娘子并非江州人士,乃是从外地迁居来此的,对这些不甚了解,也不奇怪,不管去哪里烧香,都是一份心意,有何不可!
更何况我娘子乃是女眷,去寺庙里烧香尚可,但留宿吃斋祈福却多有不便,选择去静水庵八成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郭泓清被问得眼珠乱转。
一旁的郭厚福听到“姻缘”、“子嗣”这些话,也有些心虚,趁旁人不注意,偷偷用袖子擦了擦汗。
“我看倒是未必。”慕流云摇摇头,“今日在府上已经见过老夫人了,我见老夫人面色红润,身子骨也硬朗,不像是身子有恙的模样,更没有缠绵病榻,请问叶氏为何焚香尚且不够,还必须要留宿吃斋?
罢了,这事要想弄清楚倒也不难,太平县的医馆就那么几家,派几个衙差去问问,是哪家为郭家看诊开药的,便可以弄得清清楚楚——”
“不、不必了!”郭泓清被慕流云这么一说,吓了一跳,看一眼旁边的父亲,也顾不得郭厚福给他使的眼色,“我娘子去静水庵便是求子去的!她进门已有多年,始终无所出,因而内心焦急,听人说静水庵中有送子观音,祈求子嗣向来灵验,她便去了。”
“而你便趁她外出拜佛求子的时候,把她给杀了?”慕流云顺着郭泓清的话凑了一句。
“你休要胡说!叶凌兰乃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举案齐眉,我读书时兰儿为我研墨,晚上我为兰儿梳头,何等幸福,我为何要做出这等凶残之事!”
郭泓清勃然大怒,挣扎着站起来,甩开郭厚福试图搀扶他的手:“更何况我终日不是在书院苦读,便是关起门来做文章,何曾做过行凶之事!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
“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情……恐怕是因为叶氏无所出,你便动了纳妾的心思,叶氏性格刚烈,坚决不许,而你那外室临盆在即,实在是等不得了吧。”慕流云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