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得了杨知府的令,冲他一拱手,迈步跨出门槛,大步追上前面的几个人。
亮明身份之后,杨知府带来的几个衙差就被袁牧征用过去,负责押着郭泓清,郭厚福一脸紧张跟在旁边,亦步亦趋,生怕几个衙差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下什么黑手。
慕流云打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郭厚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睛里恨不能飞出两把刀来,在慕流云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那恶狠狠的模样,活像是慕流云暗害了叶氏,又栽赃给郭泓清似的,见到后面上来的杨知府,这才脸色缓了缓,凑到杨知府跟前嘀嘀咕咕低语起来。
慕流云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向前追上了袁甲和袁乙,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断然不敢冒冒失失跑去最前面和袁牧并肩走在一起。
先前郭厚福和慕流云之间的对话,还有方才的反应,袁乙都看在眼里,见慕流云跟了上来,知道他应该是险险过了杨知府那一关,袁甲面无表情看了看他,又目视前方大步流星走,袁乙冲慕流云和气地笑了笑。
“慕司理,有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的,我就冒冒失失问一句吧!慕家和郭家……难不成有过什么过结?为何那郭掌柜与你讲话,这般奇怪?”他一脸好奇,低声问。
慕流云听了他的问题,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叹了一口气。
非要追溯一下两家的梁子是什么时候结下的,那这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事儿。
自从慕老爷失踪之后,好不容易护住了家业没被两个小叔瓜分了的慕夫人,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又带着个年幼的娃,像慕老爷那样到处游走进货就不大可行了。
慕老爷当年到底都从哪里找些什么人进货,她也甚少了解,一时之间只能摸石头过河,不光进货的开销上去了,购入的茶叶也是良莠不齐,茶店一度举步维艰,生意快要做不下去。
就在慕夫人犹豫着是否要将茶店出兑的时候,年幼的慕流云给了她一个提议——既然去茶店买茶叶的主顾们大多口味刁钻,比较挑剔,那为何不干脆开个茶楼呢?去茶楼喝茶的人虽说也有真奔着品茗去的,但终究极少,大部分都只是想喝口热茶,吃些茶点,有个地方可以坐下来歇个脚,说说话,或者是听茶博士说书讲话本,这些人对茶叶的好坏便没那么苛刻。
当时慕流云才六七岁的年纪,旁人听了也只是笑,并不当真,慕夫人却把这个提议听了进去,一番斟酌筹备之后,慕家的第一个茶楼就开了起来。
到这会儿,慕家和郭家还扯不上半点关系,直到四五年前,慕流云又给慕夫人出了第二个主意。
在慕流云还在县学里头念书的时候,一日被先生之乎者也到头昏脑涨,偷偷裹了几册新买的话本跑到自家茶楼,在二楼找了个位子一边喝茶一边看,没一会儿,旁边桌有个百无聊赖的茶客,凑过来问慕流云借,慕流云便借了,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借,慕流云应允。
一来二去的,慕流云手里头那几册话本就都被人借了去,慕流云自己手里的看完了,百无聊赖地观察旁人,忽然发现跑到这二层来喝茶的,大都是不喜欢一楼茶博士的聒噪热闹,想要图个清静,要么自斟自饮,要么安安静静叙话,又不想多花银钱去三楼的雅间。
于是慕流云福至心灵,当即想到了一个上佳的主意,晚上回家便找到慕夫人,把自己通过借出去几卷话本而发现的商机讲给慕夫人听,认为既然茶客有这样的需求,何不将二楼用屏风间隔开,再备上一些话本书籍,置于二楼,供来这里想要安静饮茶打发时间的茶客借阅。
这样的想法从未有那家茶楼尝试过,所需要投入的成本也不高,慕夫人听了之后大为惊异,认为这主意可行,当即吩咐人出去订做屏风,采买绘本书册,然后顺便拧着慕流云的耳朵,因为她逃学的事情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打从慕家的茶楼加设了这些之后,生意日渐兴隆。
没多久,这事便传到了郭厚福的耳中,得知慕家生意兴隆的秘诀之后,郭厚福大为光火,认为慕家此举影响到了自家绘本的售卖,破坏了行市,几次三番前去闹事。
然而闹了几次都是无果,因为慕家除了个别诗词歌赋之类的书册是从外面购买来的,店里的话本却都是慕流云伙同江谨两个人一同编写出来的,与郭家书肆里面出售的并无相似,郭厚福闹到了太平县的县衙也没占到便宜。
打那以后,慕家和郭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私下里却始终暗潮汹涌。
此事说来话长,慕流云只能长话短说,大体把来由说了一下,袁乙听完之后有些无奈,随即又笑了:“慕司理,不知是否能有机会拜读你的大作?”
“差爷说笑了!”慕流云连忙摆摆手,“都是小儿科胡闹的玩意儿……”
走在前面的袁牧,耳朵微微动了动,偏了偏头,又转了回去。
一行人来到殓尸房,白老头儿一个人正在打盹儿,被人声吵醒,发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如此嘈杂,一下子还有些发慌。
慕流云过去与他说了几句,白老头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让开门口。
袁牧冲袁甲、袁乙递了个眼色,兄弟两个随慕流云进去,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招呼衙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