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晏南天居然还有点用——他很利落地分配了人手,分别从八个方位斜着挖入神女林地底。
他很懂人事安排,每一支挖掘队伍都能很快找到默契。
行动利落,进度喜人。
云昭一时无事,便找了处舒服的树杈,斜斜倚上去,懒洋洋垂下一条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她依旧滴水未沾。
一日过去,嘴唇变得很干燥,咽喉有些火辣,胸腔也有不适。
心下时不时便无端焦灼。
脑袋也有昏沉感,眼干,太阳穴偶尔刺痛。
‘还好。’她悠悠想道,‘尚能忍受。’
阿娘一定不像她这么动来动去,还大声骂人,身体状况大约能比她更好一点点。
云昭越琢磨越欣慰。
视线投向神女林,她默默计划下一步:倘若这里没有发现,那便只能冒险去炸平南太上庙。
这么直通通一炸,晏南天恐怕心里就会有数了。
但也没办法,人生在世,总得取舍。
她正暗自筹谋盘算,却见眼前衣摆一晃,换上玄黑袍子的晏南天也掠上树枝,坐到了她的斜上方。
“阿昭。”他冲着她笑。
云昭懒得跟他说话。
他定睛观察片刻,见她果然没有半点怨恨怪罪之意,心绪不禁轻飘飘往上浮——哪怕他心底其实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却还是愿意放任自己在虚幻中多沉浸片刻。
他微微冲她笑:“无论如何,往后……”
“夫君!”
熟悉的讨厌声音适时出现,再一次打破了难得的片刻宁静。
云昭:“啧。”
晏南天脸都青了。
“夫君!”温暖暖踉跄奔到树下,“你究竟何时才肯面对自己的心!”
晏南天两眼发黑,闭了闭目,身躯微微前后摇晃。
“你分明、分明心中有我!”温暖暖悲声道,“为何就是不愿意承认!你、你若当真喜欢她,方才又怎会舍她而选我!”
云昭:“啧。”
晏南天蓦地吞下一口血。
他深深吸气:“赵一林。”
刚送完铁锹的侍卫长老赵一脸牙疼地掠过来(),一掌拍晕了温暖暖?(),像拎小鸡崽一样拎走。
晏南天第一次不敢看云昭的眼睛。
缓了半晌,他强作镇定,抬眸瞥向她。
却见她依旧是那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眸光懒懒的,唇色微白,仿佛只是有些困倦。
晏南天嘶哑开口:“阿昭……”
她淡淡瞥向他,左边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有屁就放。
他扯了下唇,唇畔浮起一抹惨笑:“方才我一直在自欺欺人,骗自己说,医馆那幕,只是一场噩梦。此刻梦醒,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
云昭道:“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晏南天摇头:“我很确定,那非我本意。”
云昭叹了口气。
“你救温暖暖是对的。”她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因为我家太上绝对不可能救她,你不救她,她就死啦。”
她想了想,认真地告诉他另一个事实,“就算你当时想来救我,你也抢不过他,你速度可比他差远了。”
晏南天:“……”
他瞳仁微震,心口浊血翻涌。
她那么轻描淡写。
说的却句句都是事实。
在这么平平淡淡的事实面前,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他的纠结,一切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强行咽下一口血,嘶哑开口:“我对温暖暖,真的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我对你许下的承诺,绝无半句虚假。”
云昭将视线撇走。
“是是是。”她望着神女林旁渐渐堆高的土,随口道,“你许下的承诺,当真是加倍完成的。”
晏南天微怔:“什么?”
云昭偏头笑了笑:“你说给我写末流话本,这不,都亲身演上了。你这叫什么,在话本里,就叫爱而不自知的虐恋情深。”
晏南天断然道:“我绝没有。”
“嘴巴很嫌弃,身体很诚实。好狗血好老套的路数。”云昭叹气,“晏南天,你是真的都不看话本啊!”
他眉心紧蹙,轻轻摇头惨笑:“阿昭,你又冤我了。”
“为什么我冤你一次又一次,该你自己反省。”云昭笑开,“我与太上之间,就绝没有任何误会。”
天大的事亲一下就能哄好,这么好骗,哦不,这么好相与的夫君上哪里去找?
他定定看着她。
她的黑眸虽然慵懒,但提到那个阴神时,眼底泛起的笑意却璀璨到令他摧心剖肝。
他呛咳出声,正欲出声辩解,忽闻有人遥遥来报。
“报——底下,有东西!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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