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升官的升了官,真是世事难料,缘分难说,种苏当真不知说什么好。
“你很可以嘛。”
种苏没有炫耀之意,但面对裘进之面上那复杂的神色时,郁闷之余,也禁不住一笑。
“我老子折腾半生,都还没这玩意呢。”裘进之拿着那飞鹤宫牌翻来覆去的看,眼中哀怨,酸涩,嫉妒之意尽显,“再过些日子见你,我是不是得叫你大人,行拜见之礼了。”
种苏抚额,摆摆手,示意他适可而止,别闹了。
“接下来怎么办?”裘进之接着问道。
每次都是这句,种苏当真害怕听到,也听的疲了。
怎么办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
事态的发展出乎意外,然而却又似乎回到了原点,没了“贾真”的这二重身份,自然少去大麻烦,以后只要守好女子身份不被发现即可。这一点上种苏他们做过相当充足的准备,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如今看似回到“原点”,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言,局面朝着曾绝对没有预料过的方向而去,已脱离掌控。
种苏当然是希望从此以后跟李妄“再不相见”,再无任何瓜葛最好,但李妄一旦开口,她便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妄不追究其罪不说,竟然还“不计前嫌”,仍仿若从前般相待,委实像个谜。
“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其一:远离陛下,跟之前计划的一样,切断私人联系——这眼下显然已行不通。便唯有其二:紧抱陛下大腿,尽心伺……相待,加深感情,最好让陛下对你情深义重,难以割舍。如此日后方有求情余地,活命之机。”裘进之说道。
这话听起来无比熟悉,正是不久前遭遇“贾真”危机时的局面,如今情况类似,然则其难度系数却更高出数倍,前路也更加未卜。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唯有往前走,直到抵达终点那日。
是生是死,都随它去吧。
历经了前几次的大风浪,种苏现在承受能力更上一层楼,已不像之前那般一惊一乍,反而能够平静以待了。
于是这之后,种苏便自行到长鸾殿中去。按照和李妄通信的习惯,通常在休沐日或者节假日后,于中午时分,前往长鸾殿,与李妄共进午膳,闲话片刻。
这件事比当初种苏挨杖刑罚站更令人瞩目,甚至引起了当朝两大丞相的注意。
“嗯,种瑞是吗?此乃你之荣幸,尽心侍候陛下,不可出了差错。”王道济说。
“唔,陛下有人相陪,倒是不错。有劳种大人了。”杨万顷说道。
这两人偶尔碰见种苏,各自叮嘱了两句,倒未多说,亦未多问。以他们的身份,自然是知道绑匪案的,大抵比旁人更清楚些,至于其中细节,倒没那么重要,大体是吻合的。
“是。下官谨记。”种苏应道。
入朝已有些时日,种苏也更清楚当前的朝政局势,王家身为四大士族之首,其他三家已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唯有王家历经数年屹立不倒,迄今仍举足轻重,在朝中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如今朝中分为两派,一为王相,一为杨相,王相背后是仍试图把控权利的王氏家族,杨相背后则是要消除士族巩固皇权的年轻皇帝。
这其中具体的曲折弯饶非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种苏不甚了解,却知道决计不能掺和进去。她对两位丞相都“一视同仁”,一样的不卑不亢,一样的恭敬有礼,规矩应对。
幸而两人对她也似乎不甚在意,说过那么一句后,便各自离去。
只是不可避免的,种苏还是由此在满朝文武中小小的出了名,至少众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
龙格次则十分高兴:“哎呀呀,小瞧了小瞧了,景明实非池中之物啊,太好了太好了,朝中有人好办事,又多个便利。”
种苏摇摇头,哭笑不得,却也知道龙格次只是调侃,嘴上说说而已。
一则她到底官阶低,根本参与不了什么朝政,二则龙格次此番来康到底所为何事,迄今并未明言,倘若真有求于人,也定是私下联络真正说得上话的权臣要职,哪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到处勾搭,万一被参个勾结之名,双方都得遭殃,何苦来哉。龙格次又不傻。
不过许子归与种苏都算老早便跟他相识,倘若他两真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于公于私,小事上起码倒的确能多些便利。
“快说说,你是如何俘获你们皇帝芳心的,快教教我,过些日子得再进皇宫,我要将你们陛下一举拿下。”龙格次兴致勃勃相问。
种苏:……
种苏便将之前的说法又说了一遍,比上回受罚后告知两人的,只多了护驾一说,前后俱对得上。
“原来如此。”龙格次明白了,“英雄救美,可遇不可求。”
种苏也已习惯龙格次说话的方式,懒得纠正,淡然听之。
许子归点点头,那眼中却带着抹探究之色。
他供职翰林院,亦在宫中行走,作为当今最年轻的登科状元,仕途最为光明,却也还未曾获得赐膳,与天子进膳这类殊荣。
那眼神只是倏忽一会儿,很快消失,种苏却是注意到了,微微一顿。
这是羡慕嫉妒吗?倒不至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