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一气说出口,连磕巴都不打,顺顺畅畅,痛痛快快。
“三儿,恁咋了,恁可别吓老爹啊。”
“我没事。”
不仅没事,还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怪不得老爹会这么抵触归顺西北,他毁了薛进的一双眼,又险些害了薛进一条命,以薛进睚眦必报的脾气,得知真相一定会找他算账。
“老爹,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我不想恁埋怨老爹……”老爹长叹了口气,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满脸倒霉相:“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楚貔貅的一世英名,算是全毁了。”
楚熹其实很明白,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老爹的错,可她哪里忍心埋怨老爹。
薛进又不是她的薛进,老爹毕竟是她的老爹。
啧。
不知在薛进面前说“你失去的不过是一双眼,老爹失去的是英明啊”,薛进会作何反应,肯定恨不得杀了她全家。
既然如此,也只能死守到底了。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楚熹信守承诺,派人将答复送到白岗庄。
薛进展信,上面只有两字。
不降。
这答复气坏了廖三和司其。
尤其是廖三:“真是给脸不要脸!薛帅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竟还冥顽不灵!我看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见到棺材还得进去躺一躺!”
旁的将领倒没有太大反应,安阳执意不降,那举兵攻城就是了。
薛进盯着手中的信,须臾,冷笑了一声:“廖将军,你可知什么是做贼心虚。”
廖三不解。
薛进轻摇手中的信纸,眼角涌起一丝血意:“这便是。”
楚熹说的没错,薛进这个人是太他娘的精了。
在看到那两个字的瞬间,他是意外的,因太过意外,大脑凭借本能推测起安阳宁战不降的缘由,继而联想到沂江刺杀一事,与此同时,谢燕平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然,你为何恨我。”
他在辉瑜十二州吃过最大的亏,就是沂江上的那场刺杀。
合临兵败,谢燕平一心求死,便替楚家揽下了这桩祸事,又或者说,替楚熹揽下了这桩祸事。
崔无道:“薛帅,沙石已秘密运至密林,一应攻城器械也已齐备,今夜便可动作。”
“今夜丑时。”薛进将那封信丢进炭盆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它燃烧殆尽:“攻城。”
攻城之计早已商议妥当,薛进一声令下,众将领便纷纷起身告退,去向手下兵士布置,唯有司其留在了厅中:“主子……”
薛进抬眸,语气平和,与素日无异:“还有事?”
司其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主子不是说安阳城守备严密,形势不明朗,这般攻城……会不会太过草率。”
司其是想给薛进一个台阶下。
可薛进却对他说:“你命人去合临,将谢燕平押解过来,我有事要当面问他。”
司其一怔,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想,又是虎躯一震。
入夜,丑时。
瞭望台上的城卫倚着木板昏昏欲睡,忽听到一点响动,骤然睁开双眼,二话不说敲响铜锣,锣声接连响起,惊动了整座安阳城,箭楼当中的城卫急忙奔出,在浓浓夜幕中望见一片流动的黑影,高声大呼:“薛军夜袭!薛军夜袭!快禀报城主!”
城下大军到了跟前方才亮起火光,刹那之间,箭火如流星一般袭来,目标皆是城墙上的投石车。
一方身经百战,一方未出茅庐,两军交阵,后者如何能与前者匹敌。
城卫们虽准备充分,但事到临头仍免不得慌乱无措,楚熹赶来时投石车被烧了大半,而薛军的陶罐弹已在轒輼车护送下到了河畔。
“少城主!这该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那架投石车不是还能用吗,给我瞄准轒輼车。”
“是!”
楚熹的陶罐弹威力巨大,轻易炸毁了薛军的轒輼车,那轒輼车装着不少火药,一声惊天巨响,炸开了河畔,水花飞溅,足有十几米高,淋了楚熹一脸。
控制投石车的城卫见状不禁一喜,立即填弹反击。
楚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猫着腰跑向另一处:“快快快,趁着火还没烧起来,给我炸。”
城卫们看到楚熹,顿时安心,投石车不能用,他们便点了陶罐弹直接丢到城外,城墙上有滑轮,陶罐弹供应极快,如雷鸣般的轰隆片刻不停,任凭薛军三头六臂,一时也打不上来。
楚熹刚松一口气,见仇阳朝她跑来:“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西城门吗?”
仇阳眉头紧皱:“东北角那边筑起大堙,薛军的木幔云梯上了城墙。”
楚熹没有高估自己,但她低估了薛军。
半个时辰而已,薛军便借着云梯攻上了城楼。
仇阳也没想到薛军能这么快攻上来,他拉开箭弩,“咻”的一声响,一名身着赤色甲胄的小将倒地而亡:“少城主,这里交给我,你去躲一躲。”
楚熹望着满地的尸首,强打起精神问:“能撑一刻钟吗?”
“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