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
波浪将贺兰亭耳边的碎发卷起,轻轻蹭在她脸颊,仿若许多年前,有人替她挽发到耳后,不小心轻蹭在她脸颊上的触感一样。
贺兰亭恍惚了一下,在那凡人少卿的目光中,缓缓点了头。
“好。”
眠水波动不止,九姬一步上前。
她持住记忆幻光,以水月幻忆之术,打开了那位城隍爷萧丛雪的过往。
*
萧丛雪生在一个世代修道的凡人家族。
他们这一族祖上也曾风光过,但岁月变迁,此地灵气逐渐稀少,修道大族也没落了下来,只留下最后的几人留守山间。
萧丛雪从小就跟着父祖一起生活,除了修道法驱鬼除魔之外,他家还有一个和其他人家不同的地方,便是一直守着颗几十年都没能孵化开来的灵蛋。
父亲和祖父都说过,萧氏一族的责任就是守护这颗蛋,守好这颗蛋,就是守住了此间的城池村镇,守住了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守住了修道之人心中不变的道义。
小小的孩子哪里懂这许多,但他开始跟父亲祖父一样,每天都来查看这颗蛋的情况,夏天替蛋扇凉,冬天替蛋暖窝,有一年特别的冷,父亲和祖父都出门驱鬼去了,他只怕蛋冻坏了,敞了自己的衣裳,将蛋抱直接放进了怀里......
就这样过了几年,萧家越发没落,祖父因为此间灵气不足,修炼之时走火入魔,死在了寒冬腊月。
而父亲带着他日子也过得越发艰难,村里人时不时就来家中扰乱,说他们家里养了妖蛋,要他们除掉此蛋,不要影响村人。
父亲自然不肯除掉蛋,带累了名声,十里八乡地驱鬼除魔的事情,都不再请萧家做事。
父亲想要赚些银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有时来回须得十天半月不止,翻山越岭,涉水过川,经常伤痕累累。
就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因为驱鬼耗费了太多心神,听说家里连日下暴雨,怕他在家出事,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半妖山虎,父亲回到家已伤势过重,药石罔及了。
那一夜,他跪在父亲床前求他再喝一碗药,也许明日就好了。
但父亲却跟他摆了手,说来不及了。
“丛雪,爹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不过作为萧家人,更紧要的是那颗灵蛋。”
“曾有卦师为此间起过一卦,卦象显示眠水终有一日会爆发而出,眠水不同寻常,届时三县皆会被淹没,生灵涂炭数十年。”
少年睁大了眼睛。
父亲则轻拍了他的手。
“你要护好灵蛋,只有灵蛋可以保得凡间渡过此劫,保山下几十万百姓家园安泰......”
这话说完,父亲撒手人寰。
父亲死后,村人越发欺凌这十五岁的少年。他是修道之人,不能用道法伤了凡人,只能护着灵蛋东躲西藏。
直到那个雨夜,破庙中柱子倒塌的瞬间,他看到白光大盛,灵蛋里忽然走出一个娇俏的少女来。
她不是凡人,却是仙鹤幻化的妖,少年不由地想到父亲说得预言。
或许正因她的仙鹤成妖,自带如意与吉祥,才能保得此间免于灾难。
可惜村人不懂,尤其那几个被她用妖力打跑的小子回到家中叫喊一番之后,村人全都知道萧家的妖蛋变成妖了。
他们打上了萧家的门,用石头往里面扔来。
她一下就怒了,要出去教训这些村中凡人,他只能死死拦着她。
“他们都是不通法术的凡人,正是因为力量微弱所以才害怕。我们修道之人,是得天
地眷顾才能修炼道行,要以保护凡人为己任,如何能对凡人出手?”
她却道。
“我又不是修道之人。”
萧丛雪愣了愣,竟一时无法反驳她。
可她也没有当真出手,只是瞥着他道了一句。
“念在他们是你同族的份上,我给你面子,让了他们就是。”
萧丛雪更是愣住了。
转瞬,禁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原来她是顾念他的。
少女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回了房中,还不忘扔出一句话来。
“我今天要吃鲤鱼,你炖的鲜鲜咸咸的那种!”
萧丛雪连声道好,嘴角噙了笑意,“我这会就去眠水捉条鱼来。”
他给她捉了鱼,又在院子外面设了禁制,虽然被村人打了两下,但禁制设好,村人便打不进来了。
日子好歹算是安静了些。
只是两人也须得谨言慎行,等闲不在凡人面前露面。
可她并不是人而是鹤,她最不喜欢穿鞋走路,而是天生就习惯于展翅往天上飞去。
但一往天上飞,村人都能看见。
少年没办法,只能每天在她刚醒来的时候,就等在她床前,先给她把鞋子穿上再说。
她总是不乐地用力哼上一声,红润的唇连同秀美的眉间那颗红胎记,耀动他的眼眸。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可耳朵总是禁不住变得通红,匆匆为她白皙的双足套上袜子、穿好鞋子,就心跳飞快地快步离去。
这样平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