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鹤青心下一动。
然而就在这时,腰间的忠仆袋再次轻轻挣了一挣。
那一下轻极了,男人却瞬间捕捉到了。
他腾的站起了身来。
前后左右地看过去,但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如她的面庞。
可巧就在此时,章徽突然起身,同对面街边走来的人打起了招呼。
“里正也在。”
钟鹤青看过去,只见正是昨日的妖镇里长霍杉。
而那霍杉身边,则有两位年轻人。
一人身穿白色绣黄花衣裙,相貌柔美,双瞳颜色隐隐有异,腰间悬着小小的葫芦,葫芦下坠着铜钱。
而她身边则是个少年郎,少年郎身量与旁边女子仿佛,穿一身金褐色锦袍,眉清目秀,却神情微冷。
他看过去,对面亦看了过来。
钟鹤青见那少年郎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而目光向下看到了他腰间系着的紫色忠仆袋时,竟侧过身去,然后貌作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
钟鹤青心跳声重了起来。
他默然没有做声。
而道路另一边,幻成少年郎的九姬已经想走了。
怎么这么不巧,又遇上了......
九姬想走,但双姒好像和里长霍杉相当熟悉,尤其霍杉和那些隔三差五到他们家里来的妖郎们一样,对双姒热情得不得了,这会说这话耳朵都红了起来。
九姬无语。
霍杉好歹也是个里长,管着数百的妖众,她不禁对自己座下妖镇的治理感到堪忧。
霍杉同双姒聊得热切,她不好当街扭头就走,但也察觉路对面的男人目光往她身上落了落。
她距离他有两丈之远,他那忠仆袋还没灵敏到这个程度吧?
但若是他察觉了什么,用了落蜃草涂在眼睛上,想要识破她幻珠的幻术。
那她直接就走。
道路另一边,钟鹤青已将落蜃草捏在了手心。
他看向路对面的那个人,见那人也在眼角看着他。
钟鹤青把落蜃草握在手心想了又想,终是放了回去。
男人没有上前用忠仆袋去试,也没有涂抹落蜃草破除幻术,只看着对面的人这会又往后退了两步,离他更远了,忠仆袋是无论如何都感应不到了。
钟鹤青瞧着那年轻郎君冷淡的神色,半垂着眼帘。
章徽和孙元景也和妖里长霍杉一道,跟白衣女子攀谈起来。
但不似霍杉这么热情,章徽和孙元景还有些不好意思,尤其章道长,昨晚许是忙了一晚上,今日衣衫都没换,靛蓝色的道袍皱巴巴的,只腰间挂着的一只蓝紫色绣囊还算洁净。
钟鹤青多看了他一眼,叫了他过来,道有事拜托。
路对面。
九姬不想上前,便只当是个不喜交际的孤僻人,干脆独自避到了路边的柳树下,等双姒和里长说完话。
她都表现的如此孤僻了,不想竟然还有人上前同她攀谈。
不是孙元景,也不那个人,是本地的道士章徽。
九姬对此人有点印象。
这章徽是本地道观的主持,她好像记得她登临大典前,这章道长还代表本地道人,托妖众给她送了贺礼。
这人倒是客气的,九姬便没冷脸相对。
只见他走来,许是见她面生,问道。
“这位小哥也是山之阿来的?”
九姬下意识想点头,但想了想,又摇了头。
“不是,我住九洲王城。”
章徽一听,连忙道,“原来是九洲王城的来客,失礼了。”
他道,“九洲城之于妖,正如同东京城之于我等凡人,是天子脚下来的客人。”
他说得客气,但九姬一听“东京城”三个字,不由地怀疑他在套她的话。
毕竟方才他过来之前,某人可同他说了几句什么。
谁知是不是试探?有些人脑子可灵光的很。
九姬冷淡了态度。
那章徽如何看不出来,便只寒暄两句也不再多聊,跟她点头,又转去同霍杉他们说话去了。
他走开,九姬就更没耐心了。
只不过,她又侧头向方才那东京来的人看去。
不想她看过去,却没瞧见他的身影。
走了?
她微微皱眉,心里又道走了也好,反正他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没有落蜃草,也看不出她的真容来。
然而她正想着,忽觉有人从柳树后面走出来,两步走到了她身侧。
九姬转身看去。
男人宽阔的手掌,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如这寒秋一般冰凉,可握住她的力道却重极了。
他素来冷静的脸上,此刻眼眸轻颤,低着头紧紧看向她的眼睛。
他言语里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叫了她。
“阿幺。”
九姬心中大惊。
她离他快八丈远了,也看着他没有涂抹落蜃草的粉末,他怎么就能从满街的人群里,一眼认出她来?
九姬想回抽手,可他却像是料定了她会抽离一样,提前握着她用了力。
她一下没能抽开,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