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婶子不再寻死觅活了,孩子也能嘤哼着抬抬手,所有人都松了口心。
马文才眼角扫过那一袋米,米袋子倒是不小,若是寻常人家,那半人高的米大概也能管的上一家人吃一阵子,可考虑到这家儿子就三个,还有主仆,这一袋米怕是杯水车薪,也难怪方婶子寻死觅活。
他们不是来管家务事的,只是恰逢其会,不忍心见死不救,但他们和这方天佑的左邻右舍一样,若能帮就帮一下,要管到底是不可能的,何况这方天佑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连自己的娘子和岳丈都劝不好,他们这一群外人又能管多少?
所以现在所有人一门心思就想要赶紧送了信,快点走。
那方婶子不傻,也不是什么天真不解世事的大姑娘,见几人这幅表情,又是谢了又谢,直言没想过自家那外甥会担心他们,派人送信来。
她大概也被大姑子一家弄得寒了心,乍一听外甥居然还会担心他们的安危,刚刚被人凉透了的心就暖了一点。
就算他娘是个糊涂的,那公公婆婆也是心狠的,好歹他们方家供了这孩子去什么五馆读了书,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知道恩义廉耻,一听发水了立刻就请同窗顺路送个信。
这几个同窗非富即贵,一看也都是好孩子,所以说,人一定要读书……
方婶子这么想着,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砸锅卖铁,回头也要把几个孩子送到五馆去。
既然庄子里和沛县都要看他们家笑话,让孩子在这里住着也不好,还不如送到五馆,也去读书,离一离这样的环境,跟着贵人们学着为人处世,不至于养成他们父亲这样的糊涂蛋。
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了点奔头,之前抱着孩子一起去死的心思又淡了一点。
“哎,帮了这么多人,就没几个真心实意谢谢咱家,考虑过咱家情况的。说起来,血脉相连还是比外人强点……”
方婶子擦了擦泪,悄悄在外人面前给了方天佑一个台阶,想要所有人都不继续尴尬下去。
就凭这一点,马文才就对她升起了不少好感,沉稳地接腔。
“我们其实和李思田也不熟,当初我北上他请我送信,我心中还有些不悦,这未免太交浅言深了。现在一想,他又何尝不知道让我送信是为难我,大概是真的挂念不下你们,才厚着脸皮求我跑这一趟……”
他怕这方婶子一寒心之下又有了轻生之念,刻意将自己的不满和李思田的为难说了清楚,又将他们一行人摘了出去,免得这方大善人还以为他们和李思田是什么莫逆之交,攀上了关系求他们帮他渡过难关。
就他们家这难关,来多少个人都不够渡的,只有靠他们自己。
也是马文才多想了,这方天佑有这样的心计和城府,也就不至于弄到现在这样。
所以听到马文才的话,方天佑越发喜气洋洋,刚刚被方婶子破口大骂的憋索劲儿也终于缓过来了,捏着手中的信仿佛像是捏着什么后世的好人奖状一样,笑得满足极了。
大概是觉得这几个少年面善又愿意送信是个好人,方天佑将那信撕开,看着满纸龙飞凤舞的字迹,笑得有些讨好:
“几位公子,劳烦你们将信送来,只是我和我娘子都不认识字,能不能,能不能再劳烦几位……”
他们家以往收到信也是请街上写字的书生看的,给几文辛苦钱就行了,几乎所有不识字的人都是这样。
现在这种情况,他急着向妻子表功自己以往的善事不是白做了,当然来不及去请街上的书生看信,只好厚着脸皮请他们读一读。
这信是祝英台送来的,祝英台自然是责无旁贷,笑嘻嘻地走了过去。
“我来看看,我帮你读!”
她接过信,将信纸一展,眼睛随意扫过,正准备读出来,突然声音一收,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眼睛里也露出了惊讶。
祝英台素来是个好说话的性子,要帮人读信自然不会刁难,如今这幅样子肯定信上有什么不对。
离她最近的梁山伯很是自然地上前一步,状似无意地看了过去,心中也叹了口气。
“这,有,有什么不对吗?”
见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方天佑有些不安地搓着手。
祝英台拿着信纸的手攥得死紧,一旁的梁山伯怕她难受地发作开来,便从她手中接过了信纸,又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不对,只是你这外甥字写的太潦草,大概是为了赶时间匆匆挥就,分辨起来有些麻烦。”
梁山伯是这一群少年里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又表现的稳重,他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方家夫妻也就信以为然。
“他这信写得文绉绉的,我要直读恐怕两位也听不明白,我就把大意说一下吧。”
梁山伯说。
“是是是,我这外甥什么都好,每次写信回来都得让外面的先生换成大白话我们才听得懂!有劳了,有劳了!”
听见梁山伯这么一说,方天佑大喜过望,对他们更信任了几分。
“李兄在会稽学馆问几位的好,问方婶子的孩子有没有平安生产下来,是男是女,家中人可还都安康。”
梁山伯随口“直译”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