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冤家开解好,怕他又后悔,赶紧让鸳鸯领着一步三回头的来了贾政院子。
这边贾政也在头疼,贾宝玉的房间他早就布置好了,到底低估了八九岁孩子的私产,谁成想人家连喝茶的杯子都有十来种,更不消说被盖衣裘了。赶忙吩咐人把不常用的、换季的搬到王夫人那边,又遣回些丫鬟婆子,只留下几个。
院子里进进出出、热热闹闹的,贾环在后边听了一上午,早按耐不住,胡乱写完字,把笔一甩,就倒腾着小短腿往正厅跑来。奶娘赶忙大步追上,在门口哄着他回去,在院子里看着下人拾掇的贾政见了,招招手让他过来。
“字写完了?”算算时间,贾政就知道这孩子又敷衍了事了,算了,左右现在他也静不下来练字,便让他跟着了,“待会你兄长要过来了,环儿是个有礼貌的孩子,还记得要说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赵姨娘教的,还是这环境的缘故,贾政发现贾环对贾宝玉有种莫名的抵制。
比如一向都会回应他的贾环,此时捏着衣角不吭声,假装没听到,眼睛紧紧盯着搬搬抬抬的下人们,那里都是他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什么会动的金小船、比他还高照得一清二楚的镜子、他听姨娘念叨过好几次的西洋钟……
贾政摸摸他的头,也不强迫他,这操蛋的生活境况对比,没有心结就怪了。起码现在已经不像之前一提起兄长就反抗了,兄弟俩的关系夹杂了长幼嫡庶,又没什么接触机会,只能慢慢来,“环儿不想说就不说,等想说了再说好吗?”
贾宝玉就是这时候,垂着头被鸳鸯领进来的,他正伤心着贾母不疼自己了,居然就这样让自己过来,又伤心与姐妹们分离,因为红着眼眶的缘故,不愿给老爷看见,故而只盯着地面。突然,余光中看见一小孩牵着老爷的手,站在老爷身侧,偷偷打量自己。
贾环?
虽然见面少,贾宝玉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说不上是因为被个小娃娃看着,还是因为别的,他堵着一口气,连忙掏出手帕想擦干眼泪,无奈越擦越多。看着那牵着的手,心里有种莫名的委屈,从小到大,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也不是人人都最爱自己的。
“怎么了?是想老太太和姐妹们了吗?晚上请安我们就见到她们了。”贾政走上前来蹲下,接过帕子给他擦干眼泪,刚转换环境多少有些不适应,这他早有预备,也没想着要对方马上转换过来,好一会才擦干净,又摸摸他的头安抚几句,帮他把手也一并擦了。
就见贾宝玉跟雷劈了般,瞪大眼睛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汽,莫名有些可爱。
“羞羞,不就晚上才能见吗,这么大人还哭,我都住出来这么久了也没哭。”贾环歪歪头,不放过任何机会,拿手指点点脸颊羞贾宝玉。
贾宝玉霎时涨红了脸,有被小瞧的气恼,有你们不懂我心的惆怅。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
不哭就行,贾政松了口气,他其实有些担心两兄弟如见面火星撞地球,闹大了少不得老太太和王夫人又干涉进来,现在虽然出乎他的意料,总比两相生厌的好。只是这么看来,贾宝玉的脾气多少有点太软和了,跟个面团子似的。
擦干眼泪,贾政扭头看向一旁假装透明人的鸳鸯,忽略她脸上的惊异之色,笑道,“鸳鸯姑娘,既然来了,就代老太太看看宝玉房间还有哪里不妥,回去也好说给老太太听,免得老太太担心。”
等来信领着鸳鸯出去,贾政看了眼以后跟着宝玉在这边的下人,除去嬷嬷外,一个身型高挑、长着容长脸的丫鬟,五官算不上顶出色,但也比普通丫鬟耐看些,另一个则是典型的美人胚子,眉蹙青山,眼含秋水,袅袅婷婷,贾政知这就是袭人和晴雯了,便道:“你们既然留下照看宝玉,定然是好的,原来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只是这里毕竟不同内院,没事不要到处乱闯,好了,去收拾一下房间,安置好小玩意吧。”
房间还需要时间整理,贾政便一手牵着一个到耳房来,让人上些点心和羊奶,把贾环抱上炕,让贾宝玉也挨着坐下,开始做心理辅导。
“知道搬出来是干什么吗?”
“读书。”贾宝玉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读书和老爷扯上,在他回忆里不是什么快乐的事。
“读什么书?”贾政循循善诱道。
“四书五经,时政经帖这些。”贾宝玉在贾政面前是不敢瞎说的,虽满心的不情愿,也只得顺着回话。
“为什么读这些书?”贾政没急着去纠正他对读什么书的想法,继续问道。
“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立德立功立言。”贾宝玉说的无精打采。
“你知道天下读书人有多少吗?”贾政没说他回答得对不对,转而问道,见不止贾宝玉,连贾环都提起兴趣,又自答道,“不下五六百万,自□□下诏开科以来,每三年一次,我朝共举行了一十九次。现有童生约二十万数,秀才两万余人,举人九千余人,进士一千两百零二人,其中一甲不过五十七人,二甲四百七十人,可谓万里挑一。天下士子文华荟萃,你如何认为自己读了这几本书便能科举举业、榜上有名?”
见贾宝玉有些不服气,贾政接着缓缓道,“官宦之家子弟考取童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