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绾放下毛笔,将手头折子放置一边,抬眸看她:“驸马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了?季容妗默默地想,但她不能说出口,否则有打扰沈竹绾办公务之嫌。
脑子转了转,她看着沈竹绾低了良久的脖子,轻叹一声,走至她身后,伸出两只手轻轻在她肩上按起来:“我看公主劳累,所以特意来为公主放松放松。”
肩膀上的力道恰到好处,因低头而紧绷许久的肩颈也在此刻被两只手轻柔地放松着。
沈竹绾难能没有说什么,余光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季容妗瞧她没有让自己走开,而是任由着她按捏,心中大抵也知晓她的确有些不舒服,于是态
度也逐渐认真起来(),不时轻声问她。
公主?[((),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公主,这个有感觉吗?”
“没有。”
“那臣再往旁边移一移。”
屋外,敲门声忽然响起,芸娘的声音传来:“公主,茶好了。”
“进来吧。”
随着沈竹绾的声音落下,远处宫殿的门也随之而开,芸娘手中蹲着茶盏,脸上带笑缓缓走近。
起初没看清,只以为是哪个丫鬟在给公主捏肩,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驸马。
芸娘眸中露出一抹诧异,很快又收下,将茶壶放在书案另一端,正欲给公主倒茶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芸娘,这儿交给我便成。”
芸娘怔然抬眸,旋即微笑着道:“那便劳烦驸马了。”
“应该的。”
芸娘退下后,季容妗这才端着茶递到了沈竹绾面前,学着下人的样子,恭敬道:“公主,请用茶。”
沈竹绾瞥她一眼:“放这吧。”
茶盏轻碰桌面,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季容妗又转到沈竹绾身后,正准备继续伸手,沈竹绾便道:“不用了,驸马先出去吧。”
季容妗:“……”这是嫌她烦了吗?
沈竹绾却没再看她,季容妗便轻叹一口气,告退后缓缓出了门。
怪她自己,在不该回答时回答,该解释时又睡着了。
芸娘去而复返,想起公主房内的香炉还未曾换,正欲回去换时,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季容妗。
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福身道:“驸马。”
季容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肉眼可见地有些丧气。
两人擦肩而过,芸娘的声音忽然响起:“驸马可是惹到公主了?”
季容妗的步子一顿,回眸看向芸娘。
芸娘十岁入宫做岑连夏的丫鬟,后来岑连夏去世,便成了沈炽的乳娘,如今也才三十多岁的模样,样貌温和,很容易让人升起好感。
“驸马与公主的感情倒是与先帝先后一样。”
她看着季容妗,笑道:“只不过感情再好的两人,总会有争吵,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感情才会更长久。”
季容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显然,芸娘误解了。但无论怎么说,芸娘也是出于好意,于是季容妗便点点头,道:“芸娘说的是,我知晓了。”
芸娘笑笑,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回忆道:“其实在公主出生后的第三年,帝后二人曾经发生过很大的争吵,似是许久未曾说话,最后也是陛下先低的头。”
她说着说着,目光逐渐哀恸,最后扯了扯嘴角,摇头笑道:“你看我,年纪大了,总容易这样。”
季容妗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很是欣赏她对先帝二人的情谊。
芸娘也不再说什么,福了福身,继续去换香了。
季容妗在宫中没待多久
() ,想着后日便要走了,便打算先回家与季父季母告别,顺带着,再看看江楠语。
季太傅夫妻两早便知晓这个消息,因此对她也是千叮咛万嘱咐。
季母叮嘱期间抹了一把泪:“矜儿从小便没离家这般远过,如今一个人去,当娘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季容妗轻轻抱了她一下,道:“娘,您放心,现在的我可不是当年的我了,若是有人敢欺负孩儿,孩儿定然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着,还给季母比了比自己的手臂,戳道:“娘,别担心我了,还是担心一下爹,让爹日后别碰酒了。”
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季太傅险些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他的好女儿拿他当挡箭牌。
季太傅当即吹胡子瞪眼地瞅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本来爹还给你准备了上路的银子,如今看来,怕是要省下一大笔钱喽。”
“爹,怎么这么见外呢,孩儿同意您在母亲面前喝酒了。”说着,她轻咳一声,道:“话说,爹您昨晚喝醉,可是差点就将咱家诛九族的秘密说出来了。”
说到此事,季太傅也是心虚地不行:“不是还没说的嘛。”
季容妗幽幽:“那是孩儿手捂的快。”
“多亏了矜儿啊。”季太傅赞叹地看着她,旋即话音一转:“你净手没?”
季容妗:“……?”
离别的伤感硬生生被这父女两聊得七零八落,季母收回眼泪,没好气地瞥了季太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