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好多了。”三夫人垂头,手落在腹部,唇角漾出了笑容,“刚两个月。”
此刻的女子,神色从容,语声和缓,全不似在太夫人房里的样子。顾云筝笑道,“你当心些。”
三夫人侧头看着顾云筝,“我如今除了晨昏定省,整日卧床休息,闷得很。”说着漾出恬静的笑,“有一阵总听说四弟妹出门去,心里羡慕得很。”
顾云筝半开玩笑地道:“三嫂是不是羡慕我出门能胡吃海喝?”
三夫人却是点一点头,“是啊。京城的风味小吃就不知有多少种,醉仙楼附近还汇集了各地有名的小吃。”说着掩了嘴笑,“如今正是这时候,不知何时就想吃这个想吃那个。”
顾云筝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下次我出门的时候,三嫂想吃什么只管与我说,我帮你带回来。”
“嗯,要是赶巧了,说不定真要麻烦你。我先谢过四弟妹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客气做什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分别回房。
做针线的时候,顾云筝与李妈妈说起三夫人,“看起来好像很怕太夫人和二夫人。”
“不是像,是本来就怕得厉害。”李妈妈低声道,“三夫人家在江南,不论在西域还是京城,离娘家都是山高水远。再加上娘家不够显赫,如今可不就被人由着性子揉捏?不是这样,怀着身子怎么还会日日晨昏定省?”说着叹息一声,“生下玉姐儿后,小产了两次,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保得住。”
顾云筝听春桃说过,霍天赐、霍天齐房里各有妾室,猜测道:“该不会是房里的小妾不安生吧?”
“不是。”李妈妈苦笑,“三夫人命苦,夫君不知体贴。”
顾云筝惊讶地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点了点头,“两次都是一样,夫妻起了争执,三爷竟不顾三夫人怀着身子动了手。”
顾云筝半晌沉默,真怀疑霍家男子的狠辣残酷是代代相传下来的。
李妈妈的话虽是无意,却等于是变相地解释:“霍家男人的狠辣残酷从来是用在仇人、战场上,这一辈却独独出了三爷这一个异类。”
那霍天北呢?是因为怎样的仇恨,霍天北才将同宗的叔父、兄弟处决?这一直是顾云筝心头的疑团之一,也是一直让她觉得他可怕的原因之一。她这样想着,也问了出来。
李妈妈沉吟片刻,“那件事,与大爷命丧沙场有关。原本是必胜无疑的一仗,那父子几个却在人唆使下按兵不动。那一次,大爷丧命,侯爷重伤,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捡回了一条命。”说到这里,她就想起了那时候的霍天北,“那天侯爷回到府中的时候,满身的血,眼神像个没人要的孩子……回到房里才撑不下去了,栽到了地上。”
如果大爷霍天逸与霍天北在那次丧命,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顾云筝看着李妈妈满面凄凉,将热茶递到她手里。
李妈妈道谢,啜了口茶,“侯爷放在心里的亲人,也只有大爷,却没想到……唉——”
顾云筝刚要继续询问,春桃进门通禀:“郑师傅过来了。”
话题被中断,顾云筝只得放弃,去见郑师傅。
郑师傅带来了给她做好的衣服。
顾云筝一件件查看着衫裙,满脸喜悦,“居然这么快就做好了,辛苦你了。”
“和两个徒弟一起做的,就快一些。”郑师傅拿起一套海天霞色衫裙,“觉着夫人穿这颜色一定很好看,就自作主张做了一套。”
似白微红的颜色,就像是少女白里透红的脸色,雅中带艳。顾云筝由衷笑道:“很好看,改日我穿给你看。”
“那敢情好。”郑师傅先是由衷地喜悦,随即却是眼神一黯。她想到了与她投缘的那个女孩,容颜妖娆冶艳,也和眼前的霍夫人一样,穿着打扮从来是有自己的主张,对颜色的搭配颇有天赋。那女孩衣饰配色大胆出挑,总会引得人侧目、羡慕、追随。却没想到,红颜薄命。
不想这些伤心事了。她转移了话题,“侯爷身边的小厮徐默,这段日子帮铺子里寻了几桩长远的买卖,夫人不必担心铺子里的生意。”
顾云筝思忖片刻,“徐默帮忙揽到的生意只管放心做,别的人你知会我一声。在哪儿也是一样,人情债欠不得。”
“夫人放心,这道理我明白。”
顾云筝又说起了顾太太:“我娘家那边……你想必早就听说了。顾家有人去讨便宜拿东西的话,先要银子再给东西。她们要是强来,你就说是侯爷的意思。”他说了让她借用他的名头,她就用到底。
郑师傅称是,又与顾云筝说了一会儿铺子里的事,道辞离去。
顾云筝唤来春桃,把几套衫裙递给她,“你拿上这几套衣服,让针线上的人估算出价钱。记住啊,衣料、手工钱什么的都要算上。”
春桃称是而去,回来时身后却跟着针线上的两个人,两个人分别拎着一个大包袱、两个首饰匣子。
顾云筝讶然,“这是——”
春桃笑道:“是太夫人让针线房给您做的衣服。赶巧了,奴婢过去的时候,她们正要送过来。”
顾云筝让春桃各赏了两人一个八分的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