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挺好的吗?”
我打量着稍显拥挤,但极具生活气息的屋子。
屋内唯一一张桌子缺了半条腿。
半条结实的短木替代了缺失的部分,重新支撑起了原本应该摇摇欲坠的书桌。
成排的旧书整齐码放在一起,一本厚实的笔记本摊在桌面之上,书角齐整,字迹娟秀,令人赏心悦目。
书桌边缘还有小半碗没有吃完的饭,泛黄的陈年旧米偏多,咸菜较少,不见半点荤腥。
很显然,我们来之前,有人正坐在书桌前,边吃饭,边誊抄书卷。
我收回视线:
“你捐助了庆家两姐弟六年多的时间,总得让他们知道你才是他们的恩人吧?”
“不然等会要是过来对着我三拜九叩,算是个什么事情?”
公输忌自进门以来,便有些坐立难安,如今听我这么说,肩背稍稍放松下来,眼中浮现出了少许笑意:
“可是我本也不是为了他们三拜九叩,才资助的她们。”
“其实我们只要知道确实有这两个人,我们差不多就可以”
就可以离开了。
这是公输忌想要说的话。
对他而言,只要有这两个人,只要他确确实实有帮助到千里之外的两个陌生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必要什么三拜九叩,也不需要什么回报。
我明白他的想法。
可我却在此时,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糟糕。”
聊得好好的,这两字的突然显然让公输忌有些吃惊,他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意消散殆尽,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怎么了?”
我如今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我确实不该同那个老师说你名字的。”
“万一万一一切都是假的呢?”
公输忌一愣,我此时满心疑窦,逐字逐句的分析给对方听:
“我遇见过很多这样子的事情。”
“很多同我第一印象并不好的人,往往在最后关头予以我意想不到的帮助例如慈青女。”
“同样的,也有很多同我表达过善意的人,其实骨子里面是个坏人,烂人。”
这里我没有举例,但是内心却划过好几个名字,杨金花,余佳佳
我摇摇头,试图将她们的劣迹清除出脑内:
“根据白尊者的说法,这里从前是个歪风邪气盛行的村子。”
“如今虽被填湖,且村中明显有些古怪,可我们却不能断定原先在这里以金换肉的‘仙人妖怪’已经不在此处。”
“或许”
我想了又想:
“或许,那位老师也和我曾经遇见的那些人一样。”
“或许,没有什么仙人,一直都是人类的欲望在作祟,村民们造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神明。”
“我们原先猜测村里人并没有那么多的金钱来源,但现如今看起来,他们能骗一个你,就能在网上骗很多的资助者。”
“一个你的金钱或许不够,但是一百个你,一千个你加起来的金钱肯定足够换成足够重的黄金”
当然,还有很多细节对不上。
我也知道在村中经历的事情,和我如今说的话相去甚多
换句话说,我如今更像是在胡乱揣测。
但是我停不下臆想。
我的嘴巴甚至不经过我的脑子,就会开始开合:
“或许,他们就是以这样的手段,骗取了很多人的金钱,然后用来造神,吸引人将血肉带到龙湖。”
“这样的话,他们用钱买到了那些孩子,而人贩子获得了金钱,还能让龙湖的名声一炮而红,享受世人的供奉。”
“而这个村子一直以来都作为一个贩卖人口的中转站而存在”
“那个陈老师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就是想探听我们来到这个村子的目的,我们告诉了他,他将我们带进了只有一个出口的屋子。”
“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而他可以肆意的喊人来到这里,将我们杀死在这里。”
我思考,我陈述。
我在绞尽脑汁,尽可能的想让公输忌在面对结局之前,随我一起逃走。
对,逃走。
没错,逃走。
我拉了拉面上一片惊讶的公输忌:
“我们应该走。”
“我刚刚告诉了那个老师,是你资助的庆家姐弟,说不准确实没有这个人,等下会有好多人冲你而来,冲我而来。”
“然后把我们做成龙湖下的一片骸骨”
而只有鬼,才会知道龙湖之下,到底会有多少具骸骨。
我有点害怕。
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我的心跳在加快,前所未有的快。
我感觉有些站不稳。
大雨夜给我的后遗症很大,超乎寻常的大。
我能意识到那名为‘三观’的高塔,在逐渐崩碎。
塔在坠落,我的肉体也在垮塌。
直到有一日,我终将亡于高塔。
“小白。”
一道温和的男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有人在我的肉体随灵魂一同下坠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