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淮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帝都,不是真的国外,他两头跑就是。
暗暗下好决定,他很坦然,叫裴昱回房休息。
他们一个两个都挺坦然平静,裴昱于是也坦然了。
吃过药安睡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上飞机,他心里才忽然惆怅起来。
“哥,帮我勾一天。”他手上抱着本日历——登机前,崽送他的。
他俩一人一本,勾完了,就又见面了。
“幼不幼稚?”裴知远接过来,没好气地给他打了个勾。
裴昱没接他的话,隔了半晌,才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句:“哥,我会不会……回不来?”
“不会。”裴知远神色僵了僵,“别胡思乱想。”
没有胡思乱想。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裴昱只是想把一切规划好:“万一我回不来,你们别告诉安安我死了,编点儿L什么谎话告诉他。”
“胡说八道什么。”裴知远用力攥了下拳,又松开,抖开空调毯给他盖上,又给他套上耳机,“你要没事儿L就听听音乐,或者听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哦。”裴昱消停了一会儿L,但很快,又啰嗦起来——
“还有墓地,墓地我还没买成,你帮我联系下,我要买妈后面那块
。”
裴知远深吸口气。
“不买。”他瞪他一眼,“真敢回不来,我就把你撒外面。”
裴昱呆住了。
呆了几秒,眼圈竟然红起来:“你还是不是我哥?!”
笨蛋。裴知远胡乱揉了把他脑袋,“行了,多大人了,你还红眼圈?开玩笑你听不出来?”
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要被撒外面……”
笨蛋!
这回,裴知远自己红了眼圈。
是他太慌,口不择言。
他怎么会舍得把他——不,根本不会有那一天。
既然不会有那一天,他敷衍他两句也好:“不会让你待外面,会带你回家,让你待在最熟悉的地方。”
裴昱这才满意,并顽固地将话题拐回起点:“那你记得帮我选墓地。”
要不还是拜托盛淮哥吧?盛淮哥也许更靠谱。
“……给你选。”裴知远咬牙切齿。
“盛淮是怎么看上你的?”
嗯?裴昱愣了愣:“你上次不是这么问的……”
上次他明明问他看中盛淮哥哪里……
他也不知道看中他哪儿L——但是——裴昱敲敲手指,摸出钥匙扣,反复把玩起上面的小如意……
时光荏苒。
半年一晃而过。
圣诞刚过,盛时安早上出门前,搂着日历本,又划掉一页。
“还有四天。”上了车,他对盛淮说。
盛淮知道他说什么,揉了下他脑袋:“不一定那么准确,爸爸可能还要去周边旅旅行。”
他进舱移植前发生了一次严重感染,险些……
总之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移植后不满一个月,还出不了院。
“爸爸不想我们吗?”盛时安小肩膀垮了垮。
他每天度日如年,爸爸怎么还有心情去旅行……
裴昱才是真的度日如年,几度撑不下去。
但,怕被“撒外面”,也怕崽崩溃,他每次都咬牙熬过来了。
出院的时候,全科室医护都夸赞他勇敢坚强有毅力,把他捧得尾巴都翘了起来。
“小裴老师付出这么多,可不能前功尽弃,出院要继续努力啊。”夸赞差不多后,主治医生柳主任图穷匕见,“至少半年,一定要注意防护,远离人群,你现在造血功能还没恢复,免疫力还很弱。”
裴昱认真点头:“我知道。”
他不说他也会远离人群。
“谢谢各位。”他郑重鞠了一躬,谢过所有医护,捧着花束,跟上拉着行李的裴知远,并肩离开。
“真的不通知盛淮?”走出医院,裴知远给他拉好羽绒服,扣好帽子,裹好围巾,迟疑看他一眼。
“不通知。”隔了双层口罩加厚厚的围巾,裴昱声音瓮声瓮气,“我要给他们惊喜。”
他最近看了很多以“浪漫”著称的电影,很是学了
些桥段。
那也该提前通知盛淮,让他把家里消消毒……裴知远脑子里转过念头,又强忍下来。
算了,遭了半年的罪,且纵容他一回。
把行李丢上车,他回头看了眼医院,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开车门把笨蛋卷上车,毫不留恋地发动车子,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爸爸那边也下雪了吗?”
“爸爸那里现在几点,我能给爸爸打电话吗?”
“今天周三,爸爸去不去逛那里的超市?”
“爸爸那里还是早上,应该还在睡觉,不要吵他。”盛淮娴熟撒着谎,修长手指整理好货架上被弄乱的盒子。
舅舅怎么也添了这个毛病?
盛时安扫他一眼,又无趣地移开视线,望了眼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又买一堆没用的东西。
奇怪,舅舅跟前世越来越像。
不同的是,他这半年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