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也认不出来。
他下车,只是为了接盛时安,不想盛时安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爸爸!”盛时安被盛淮牵着出来,大老远就朝他打招呼,裴昱忙朝他们的方向挥挥手。
乔竞思神色一喜:呵,大的动不了,换小的也行……
狰狞一笑,他毫不犹豫,将结结实实的泥瓦花盆推出窗子。
眼神再怎么不好,那么大一个东西掉下来,裴昱还是看得到的。
“小心!”他惊呼一声,下意识迈出脚,下一秒,却听见刺耳的刹车声。
*
“阿昱?”
“裴先生?”
“阿昱,
醒醒!()”
裴昱再睁开眼时,眼前白茫茫的,有人影在晃,他闭闭眼再睁开,晃动的人影清晰了些:哥??()_[(()”
他下意识寻觅最熟悉的声音。
“我在,笨蛋。”裴知远抓住他的手。
“我不是……笨蛋。”裴昱小声说——他大声不了,说话时胸腔有点儿疼。
“阿昱,你被车撞了,但不严重,不用担心,哪里不舒服,慢慢告诉医生。”盛淮握住他另一边手。
“盛淮哥。”听到他的声音,裴昱终于想起今夕何夕,“你和安安……有没有事?”
“没事。”盛淮镇定答。
裴昱松了一大口气:“安安?”
盛淮和裴知远对视一眼。
“安安……怎么了?”盛淮沉默有点儿久,裴昱不放心,但他没力气动,只拿手指抓了抓他掌心。
“没事,在病房。”
没事怎么在病房?裴昱着急,但一急反而说不出话来,只呼吸有些急促。
“他没受伤,是惊恐发作,现在已经没事了。”盛淮忙安抚他,“等医生检查完,就让他进来看你。”
“好。”裴昱答应,又不放心地看向盛淮:“不要……骗人。”
他俩合伙骗崽可以,他骗他可不行。
“不骗你,你先跟医生说哪里痛。”盛淮耐心哄他。
盛淮确实没骗人。
裴昱一做完检查,他就把盛时安牵进来看他。
小孩儿穿着病号服,眼周红红的,红到裴昱一个眼花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他眼睛:“吓到你了?”
盛时安摇摇头,又点点头。
“爸爸痛不痛?”他看了眼裴昱胸前。
舅舅说爸爸肋骨有骨裂,让他不要冲撞到爸爸,所以他碰也不敢碰爸爸一下。
“痛,安安吹吹。”节目上,杨啸都是这样哄杨一帆玩儿的,裴昱下意识都学了来。
盛时安踮起脚,凑过小脑袋,很认真地吹了吹,吹着吹着,却掉了眼泪。
这样都痛的话,那时候……被火焰……生吞……
“对不起,爸爸。”他抹了下眼睛,忽然跑出病房。
“安安?”盛淮蹙眉,看一眼裴知远,把裴昱交给他,自己转身跟上盛时安。
盛时安没走远,就在病房外,蹲在地上,不出声地哭。
盛淮强行把他脸抬起来,才发现他嘴唇都咬破了,身子也在打颤。
“安安?”他担忧地抱住他,“你怎么了,爸爸没事,只是骨裂。”
“不要……爸爸……疼。”盛时安抽噎着,在他肩头,小声地,反复地,断续地,哀求似的说:“不要爸爸疼。”
“好了,乖。”盛淮更紧地抱住他,“让医生给爸爸用多多的止疼药,让爸爸一点儿都不疼,好不好?”
盛时安咬紧牙关,点点头。
“可以大声哭出来,爸爸听不到。”盛淮抱他
() 走远,走到外面小花园才停下,拍拍他颤动的肩膀。
可盛时安哭不出声来。
压了两辈子,他不会大声哭。
想说的话不能说出口,他不敢放声哭。
他只是伛偻着小小身体,喉头哽咽着,切切哀求:“不要爸爸疼……”
把盛时安带回房哄睡,交代人看着他,将近深夜,盛淮才回到裴昱病房。
“你在孩子那边就是。”裴知远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说。
“我陪阿昱一会儿。”盛淮哑着嗓子,看向病床上的裴昱。
裴昱睡着了。
那辆车速度不快,他的伤势不算重,奈何他体质太弱。
出事到现在,他清醒的时候不多。
“那你先待一会儿,我上去洗个澡再下来。”见他怔怔望着阿昱,裴知远迟疑片刻,终究起身。
盛淮点点头,等他走后,拿热毛巾帮裴昱细细擦了手和脸,又拿棉签蘸了温水帮他润唇,看他嘴唇无意识咂了下棉签,盛淮笑笑,摸摸他头发,拉了椅子在他床头坐下,终于露出一丝疲惫。
“阿昱……”
他虚虚握住裴昱没打吊针的那只手,头抵在床沿。
本来只是闭闭眼,让紧绷到快断的心弦放松一下,他却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不知怎么,做了场梦。
“我不要他死!”
还是盛时安,大一点儿的盛时安,哆嗦着抱住他,小脸脏污,双眼猩红:“舅舅,我不要他死!”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