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羽松了手,重新回到那无止境地黑暗之中。
这一次,讥笑和非议都没能将她打倒。
苗孤晴有意要将她培养为一颗潜伏在暗处的棋子,在苗婷接受着大小姐的各种礼仪,与苗家的少爷小姐们交际的时候,苗羽身上的伤疤却越来越多。
每次濒死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阿律,想起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他承诺的话。
他说一定会带她走的。
虽然那只是少年人的随口一说,但苗羽真真切切地将这句话刻在了心底十几年,直到听到阿律和苗婷的婚约的时候,她才明白,有些差距,是一辈子也无法追得上的。
那天,她刚好出完了任务回来。
苗孤晴让她去杀的,是一个境界远远高于她的金丹修士。
苗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靠着美色将他哄住,下手的时候,却依然躲闪不及,胳膊处被那修士重重刺了一刀。
这刀口极深,似乎都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若不是苗孤晴怕她死了给她不少丹药吊命,只怕苗羽真的就要死在那里了。
她一身黑衣,又带着面罩,大家都知道,这是家主培养的暗卫的打扮。
苗羽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主府邸。
在门口,她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长高了很多,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温柔,但这份温柔,并不是对着她的。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苗婷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苗羽从未看到过苗婷有如此羞涩的模样。
明明在她面前高高在上,颐气指使,现在倒是知道什么叫做小鸟依人了。
“那边的暗卫,是不是在看你?”察觉到苗羽的目光,阿律的眼神中掀起了一丝波澜,却又很快被他掩下。
苗婷警告地瞪了苗羽一眼:“任务完成了吗?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曾经在大祭司府邸待过的。
她不想看到阿律哥哥和这个人有任何的牵扯。
苗羽面具之下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半跪着冲二人行礼:“是。”
胳膊上只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似乎又崩裂开,血腥味让苗羽觉得有些喘不动气,但她的背仍旧挺直,目送着那两道背影离开。
侍女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这才知道,原来阿律和圣女,竟然是有婚约在身的。
可为什么,这个圣女不是她呢?
明明她和苗婷的身份是一样的,为什么只有她是见不得光的那个呢?
苗羽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回到自己的那个狭小逼仄的房间,给自己处理伤口。
“你用这种药,伤是好不了的。”
忽有一人闯入,看着她的伤口,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丝的心疼,他递给苗羽一罐药膏:“用这个吧,不会留疤。”
苗羽心头一跳,面上却仍旧冷漠:“阿律少爷,您逾矩了。”
她身上的疤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关系。
“小羽……”阿律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苗羽的心渐渐坠入了谷底,将他推出房间:“你走吧,若是被人看到,我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打。”
阿律在被推出去的最后一瞬间将药膏抛了进来,房门被她“砰”地关上,苗羽有些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她摸索着,捡起了那罐药膏,紧紧地攥在手中。
冰凉的罐身渐渐被她捂热,但苗羽知道,她与阿律之间,隔着的根本就不是一扇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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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去安慰她吗?”养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律的心其实已经飞走了。
但他仍旧固执地摇了摇头:“不用。”
他的女孩,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一开始接近苗婷,就是想找机会将她解救出来,她却从来都不愿意领情,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这十几年,他只能在暗处释放着对她的善意,才会被她接受。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阿律的心揪成了一团。
其实,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苗羽看向他和苗婷的眼神。
那是带着绝望,崩溃还有一种认了命了的颓然的眼神。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拥抱住她,但他没有。
他只能忍着心里的不适,伸手扶住那个娇滴滴的,和他的女孩的生活天差地别的妹妹的手。
当苗羽跪下的时候,阿律其实就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恐怕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
果然,她再也不肯接受他对她的好。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也算是食言了吧?
明明说了要解救她出来,却当着她的面和她最讨厌的那个人举止亲密。
换位思考一下,阿律都觉得自己恶心。
大祭司看着养子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直接。
就只是个误会而已嘛,解开了不就好了吗?
他刚要劝阿律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