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将会与大祭司的养子阿律成婚, 这是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平时见到的圣女其实是一对双生子。
双生子,在苗家这个传统又古老的世家中是不祥的预兆。
苗孤晴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并没有把自己生的是双生子的事情公之于众, 所以她的两个女儿, 注定有一个要活在黑暗之中。
小女儿的天赋比大女儿的要好得多,于是苗孤晴就把全部的爱与期望全部寄托在了小女儿的身上, 对大女儿不闻不问。
与苗婷一生下来就得到赐名不一样, 苗羽直到六岁生日的时候见到了大祭司, 才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场祭祀活动,必须要圣女在场。
但苗孤晴觉得献祭的场面太过于血腥, 苗婷过生日,不适合见血, 就让大女儿来代替她出场。
可明明,那天也是她的生日啊。
心里虽然愤愤不平, 她却不敢反抗,只能换上了属于妹妹的华美衣裳, 乖顺地跟在苗孤晴身后。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似乎很是惊讶。
她和妹妹生得极像, 只要有心, 外人很难分辨出她们两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大祭司似乎看出了她的身份。
果然, 这场祭祀结束之后, 大祭司直接跟着苗孤晴来到了家主府邸。
“你生了一对双生子。”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你为何要隐瞒?”
“大祭司说笑了。”苗孤晴的神色如常, 就好像没有被戳中软肋一般。
但在大祭司不注意的时候, 她还是没忍住, 狠狠地瞪了大女儿一眼。
这个女儿,果然就是个没必要存在的人,若是双生子的事情暴露了,只怕她家主的位置都坐不住了。
早知道,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她!
“你现在就算后悔当初没掐死一个也已经晚了。”大祭司的脸色有些凝重,“你明知道双生子对于苗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苗家人以蛊术为道,从小亲近各种毒虫,在世人眼中也是极为妖异的存在。
他们的血液,对于蛊虫来讲是一种极为上等的养料,双生子的血脉羁绊太深,对于蛊虫来说,几乎就是双倍的饲料。
一旦一只蛊虫吞食了双生子的血液,势必会引起剧烈的反噬。
“放心,她不会有机会碰到婷儿的蛊虫。”苗孤晴非常自信地说着。
大祭司叹了口气,俯下身子问着不过六岁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很多人都叫我‘喂’。”
“从今往后,你就叫苗羽吧。”
苗羽,羽毛的羽,就好像在说她的存在可有可无,轻如鸿毛。
家主府上上下下都是苗孤晴的心腹,自然擅长揣摩主子心意,知道苗孤晴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若不是为了让她偶尔出面替苗婷几次,不能太瘦,只怕这些人连她的饭菜都要克扣掉。
苗羽虽然年纪小,但也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她明白,自己的这一辈子,恐怕都要活在黑暗当中了。
但大祭司和阿律,就是照进她昏暗生命里的唯一的光。
发现了双生子的秘密之后,大祭司将苗羽带到了自己的府上住了些时日。
那段日子,大概是苗羽最开心的时候了,大祭司和他的养子阿律,都是极温柔的人。
没有无理由的责骂和殴打,她好像真真正正地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了。
阿律那时候其实也不过十岁而已,是个正在成长着的小小少年,俊逸的外表却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了。
他被大祭司教养的极好,一举一动都是风度翩翩。
苗羽不想承认,他举手投足中的那种自信和风度,是她身上永远都不会有的东西。
相反,也是她的妹妹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燕雀与鸿鹄,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一般。
但苗羽至今仍然无法忘记第一次见面时阿律看到她的时候眼神里的怜惜。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那都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
阿律会带着苗羽一起读书习字,一起修炼蛊术,一起爬山放风筝。
孩子间的友谊总是最纯真的,但那是在有人未曾见识过黑暗的前提之下。
当苗羽意识到自己对阿律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的时候,她已经在大祭司的府邸上待了六年了。
这六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说,将她和苗婷修炼的蛊术完全分离开来。
十二岁生日的这一天,苗羽离开了被她认为是家的地方,回到了牢笼之中。
送她回去的,正是阿律。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是那温柔之中,又像是带了些诱哄:“小羽,你回去吧,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出来的。”
苗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好像要把那块布都要撕下来似的。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但既然阿律这么说了,她就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