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发动,卷起一地尘烟,缓缓驶离了顾家村。
那些围观的村民见赵志军和顾立春关起门来谈了那么久,一个个用充满好奇的目光望着他,想问他赔了多少钱,又觉得这时候问不太好,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简化的丧事流程,因为是特殊年代,又因为顾立春假期短,一切都是从简办理。
火速挑选墓地,请人帮忙抬馆下葬,包括请帮忙的村人和随礼的人吃饭,一应流程办下来,只用了两天时间。
办丧事的时候,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来了,他们也有随礼,多是几毛一块的随份子,也有少部分给两块三块的。顾立春的舅舅田红军和顾有福负责记帐,这些份子钱以后是要还回去的。
尽管,顾立春不让吴胖和赵高跟来,但这天,两人还是来了。吴胖一来,就忙里忙外地去干活,收拾家里,跟着立夏立冬借还来的碗筷桌椅。
赵高还带来了白大姐他们随的份子钱,五场凡是跟顾立春认识的都随了份子,加一起有一百多块,赵高把帐本也带来了,谁随多少都记得一清二楚,顾立春看到上面还有邓场和朱书记的名字,而且数目还挺多,都是十块,就随口问道:“他们两个回来了?”
赵高道:“朱书记回来了,邓场还没有,刚好白大姐打电话跟他汇报工作,顺便提了你一句,他让白大姐帮忙垫上的。”
顾立春把帐本收了起来,又问场里情况怎么样。
赵高欲言又止,顾立春便道:“有事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赵高只好实话实说:“别的没什么事,就是那个王有成和刘科长故意恶心你,他们把那个孟念群和另外一个人跟咱们猪场的人互调,你说这叫什么事?”
顾立春问了调走的两人的名字,都不是什么能干的人,调走也没什么。
他说道:“这倒是好事,这个孟念群脑子好使,能干活,话还少,挺好用的劳动力。我正愁手下人才太少,他们就给我弄来一个人。”
赵高皱着眉头,道:“顾哥,这人好用是好用,可是你们俩毕竟长得那么像,我觉得还是避嫌比较好。”
顾立春满不在乎地道:“你越是想避越避不了。随他们去吧。”
说到这里,他想起还有一个人,便问那人怎么样。赵高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提那家伙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这货也不是什么好货,也姓孙,大名孙厚玉,人送外号孙猴子。又精明又会算计,也爱惹事。我小时候没少被他算计,他大爷的,我吃饭时,他哄我说我碗底上有鸡屎,我翻过碗底去看,他就端着饭盆在下面接着我的饭;过年时,我好容易有一口袋零食,他就想办法把我的赢走。你说这样的人可不可气?”
顾立春安慰赵高:“没事,就算是孙猴子也逃脱不了如来神掌,咱们回去再说。”
顾立春正跟赵高说着话,外婆在外面叫他。顾立春闻声出去,田外婆神色憔悴,望着顾立春,道:“你下午是不是得回农场了?”
顾立春道:“明天早起走,外婆叫我有事?”
田外婆点点头,顾立春跟着外婆进了灶房,他烧火外婆做饭,外婆一边做饭一边跟顾立春说话。
外婆的声音充满了担忧:“立春,从此以后,你娘就是寡妇了。”
顾立春低声道:“外婆不用担心,家里还有我。”
田外婆把擀好的面饼放进锅里烙上,嘴里又说:“可是你不总在家,一个月才回来一趟。立夏立冬太小了。你爹是个浑人,可是只要他活着,再浑也是个男人,你娘就是有主的,别人就会有忌惮。他不在了,你娘的年纪也不算老,你家住得又偏僻……唉,立春,你还小,你不知道在乡下,一个寡妇有多难,寡妇门前是非多。”
顾立春想到时下农村的风气,心里不由得一凉。
田外婆停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上次跟我说,我做的豆豉好吃,你舅舅编的东西好,这两天我跟你舅舅商量了一下,就觉得你娘的手也巧,凡是我们会的,她应该也能学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不能光想着以后,得先把眼前撑过去。”
顾立春嗯了一声,田外婆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想点办法,把你娘也弄进农场?”
顾立春在顾大江出事以后就想过这个问题,把他娘弄进农场当临时工不难,可是娘进了农场,四个弟弟妹妹怎么办?
顾立春只好说道:“我娘倒是能进农场,可是立夏小满他们四个怎么办?”
田外婆也知道这事不好办,想了想,便道:“你去农场问问,他们四个能不能进农场的学校?要是不能进,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你表姐表哥他们都大了,家里就算没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他们做饭,照顾他们。带上几年,等他们上了中学就可以住校了。”
顾立春思索半晌,抬头说道:“外婆,我这次回农场就去打听招工的事,不过,我原本是想把表哥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