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你……为何还坐在我的床上。”
怀柏指着自己的床,那上面被水汽冲的湿漉漉的,“没法呀,唉,今天只能和你凑合着睡了。”
佩玉怔了下,“抱歉,我去为你弄干。”
怀柏脱下鞋,盘腿坐好,“弄干?怎么弄?”
佩玉取出一张上品火符,三张中品水符,这两种符正好相克,所产生的火力足以烘热被褥,又不引起大火。
怀柏拉住她,“停停,你当符咒不要钱的吗?”
佩玉挣开她,“我有很多。”
怀柏长叹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些东西可不是草芥,外面多少人求着想要,你拿四张符来烤被子,你……”她扶额,想起徒弟刚入门就送她几百张符,也许给了她错误的认知。
佩玉已经放好符咒,火符燃起,大火还没烧起,马上被铺天盖地的水汽扑灭,剩余火力烘着被子,床很快便干了,“不要紧,日后我可以自己画符。”
怀柏沉浸在徒弟铺张浪费的悲伤情绪中,一时竟不察,用这样的手法弄干被子,需要对符咒蕴含的能量、放置符咒的方位等有诸多要求,她本性跳脱,加上天资过人,便觉得佩玉相出这样的法子再正常不过。
佩玉替她铺好床,偏头看了眼,“你可以来自己这儿了。”
怀柏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直直栽倒在松软犹带热意的被中,翻滚将自己包成粽子。
“你嫌弃我!”
佩玉的床与她相对,靠着窗,正好能望见光阴湖。
佩玉正倚窗看着风景,闻言眉头微蹙,“未曾。”
“你就是嫌弃我!”
“……”
怀柏扁扁嘴,“都是女孩子,为什么不能一起睡?”
“我不惯与人亲近。”
怀柏心道,假的,明明在我面前还嘤嘤嘤,还扑我怀里的。
佩玉望向她,言辞突然犀利起来,“况且,前辈也不是什么女孩子。”她冷笑一声,“我看前辈毫无修为,是用什么掩饰对吧,前辈如今已有金丹了吧。”
百年内结丹已算十分难得,佩玉并不觉得面前无理取闹的人能有这样天赋,嗤笑道:“敢问前辈今年几百岁了?”
怀柏嘤咛一声,“你、你好过分,居然问人家年纪。”
佩玉道:“几百岁的人,还不知稳重,来戏弄我这个刚入门弟子,前辈不觉羞愧吗?”
怀柏:“……”
被徒弟骂了,好难过。
当晚,月明星稀,夜色如墨。
佩玉翻了个身,一摸旁边,多了一个人?
她猛地惊醒,拔出手中匕首,这才借着月色看出睡得正酣的人正是秦江渚,“你怎么、怎么上来的?”
以自己的警觉,应当早就惊醒才是。
怀柏迷迷糊糊地动了下,吓得佩玉将匕首收回几分,“打雷了,我害怕。”
佩玉望望窗外,月光如水,天色正好,“打雷?”
怀柏闭着眼摸到她的手,紧握住,“我梦见打雷了,害怕。”
她睡得正香,眉眼舒展,眼睛紧闭着,毫无防备地躺在那儿。
佩玉的目光稍稍松动几分。
她想起了老子。以前老子也这样,安静地睡在自己身旁。静谧的天地间,她依赖着黄牛的温暖入眠,不必思考明日吃不吃得饱、会不会被人打。
这样被全心全意信赖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有过。
然而她也只是怀旧了刹那功夫,接着毫不客气地把睡着的人踹下床去。
怀柏揉揉眼睛,“喂,你……”
佩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前辈,你是飞羽峰的人,应当学会自持才是。以您的修为,断不需要睡眠,如果您害怕梦到打雷,不妨起身打坐,勤勉修炼。”
怀柏一时哑然。
佩玉道:“我不惯与人亲近,请您以后莫要这样。”
说罢,转个身背对着怀柏躺下。
怀柏灰头土脸地跑回去,歪头看着小徒弟。
这孩子,怎么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呢?
月夜明深。
一架木质大鹏凌于飞羽峰上,偃甲上坐着三人。
容寄白犯愁地看着六道院,“师尊真跟小师妹进去啦?”
赵简一点点头,眉往下撇,似乎愁得很。
沧海看着他们,不解地问:“为何你们愁眉不展,师尊前去照看小师妹,不是一件好事吗?”
容寄白道:“老四呀,我们不是担心师尊和师妹,是担心她们的那些同窗啊。”
“为何?”
容寄白揽过她的肩膀,“不知道最好,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三人正想回守闲峰时,一位身披鹤羽大氅的年轻道人缓步从空中走来。
他们忙站起身,喊:“道、道尊。”
宁霄温声道:“你们师尊去了六道院?”
赵简一手足无措,吞吞吐吐地说:“这、师尊她只是去送送小师妹,不会闹出什么麻烦的。弟子马上便劝她回来。”
宁霄笑道:“不必害怕,我并不会责怪她。小柏的考量也有道理。”
容寄白装着胆子问:“您真的不会罚我师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