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从手腕传来,殷玉衡脸色苍白。
老师表情那么冷,瞳中一片沉沉墨色。这一刻,殷玉衡毫不怀疑李光寒会真下手。
殷玉衡微微垂眸,李光寒看不清他眼神。
他纤细手腕被李光寒锢在手中,嘴唇似乎在颤抖,哀求道:“老师……”
和剖心取血时如出一辙疼意浮现出来,殷玉衡无力反抗,说不出话,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为了师弟,老师可以舍弃他。
为了一块玉佩,老师可以折磨他。
他似乎终于忍不住,另一只手捂住心口,颓然垂下头,弓起腰开始剧烈咳凑,血丝渗出唇角。他疼站不住,可李光寒拉着他手腕,强迫他不能倒下。
他也是个剑修,剑修手有多宝贵,李光寒不可能不清楚。
他早已经对李光寒失望,然而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如果注定我要受这些苦楚,老师,我宁愿当年你没有出那一剑,没有救我。
如果这一切都是对我不自量力、贪心妄想惩罚,那这惩罚也该够了。
若能回到当年,我一定不会再选择和您成为师徒。
……
整座问天台寒凉彻骨。
李光寒居高临下望着自己大弟子,看着他咳血、痛苦、绝望,浑身颤抖,唇角溢出克制不住喘息。
朔风从门外涌入,吹动殷玉衡发丝和衣角。
青年单薄身体摇摇欲坠,细弱惨白手腕被握紧,指尖无力地垂下。
那么脆弱,却又好看发疯。
李光寒望着他身形,刚刚内心盛怒,竟然莫名消散了几分。
甚至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忍,一丝心疼。
……为什么?
李光寒闭了闭眼,猛地松开手。殷玉衡踉跄一步,跌倒在地,右手不自然地垂落,手腕浮现出惨烈红色抓痕。
“罢了。”
青年抬起头,露出微红眼眶。
“不要有下次。”
殷玉衡没说话。
他疼得说不出话。手腕虽然最终没有被捏碎,但已经脱臼,剧烈疼痛搅动着他意识。
李光寒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弯下腰,把自己大弟子从地上抱起。
“不要碰不该碰东西,”李光寒把殷玉衡放在床榻上,“记住了。”
心口手腕都在疼,殷玉衡压住喉咙里血腥味,闭上眼。
李光寒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俯下身,轻轻吻了吻殷玉衡发顶。
殷玉衡浑身一僵,李光寒也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李光寒多年古井无波心境,忽然起了一丝波澜,愈演愈烈,最后掀起滔天风浪。
他忽然有一个荒谬念头。
五年来朝夕相处,殷玉衡倾心孺慕,难道真没有在他心底留下一丝痕迹吗?
取血时他会不忍,此时此刻他会心疼。
他以为自己足够冷心冷情,原来……殷玉衡对他还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李光寒凝视着大弟子苍白面容,搂着对方手微微收紧,手指轻轻插进那披散墨发,目光渐渐暗沉。
可是那一点不一样,又能如何?
他心里已经永远装下了另一个人。
当年救他那个少年,已经成为了他道心一部分。
“如果我们相遇能早一些……在我离开蓬莱之前,”李光寒声音沙哑,低声呢喃,“或许,我会更喜欢你一点。”
也不知道殷玉衡有没有听到这句话,李光寒不再多说。
“今日是你师弟生辰,”李光寒起身轻叹,“你先好好休息。”
李光寒转身打算离去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声音。
“……老师。”
李光寒脚步一顿。
殷玉衡不知何时睁开眼,望着李光寒。说话似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我不需要了。”
他露出一个轻轻笑:“我不需要您喜欢了。”
“也不想再当您徒弟了。”
李光寒猛地回头,眉头轻蹙。
四周寂静,这几句话清晰地落在李光寒耳畔,让他内心风浪一瞬间汹涌。
李光寒第一反应就是殷玉衡在闹别扭。
李光寒眉头皱更紧:“不要闹。”
殷玉衡依旧在笑,目光里闪过一丝释然。
他想说我不是在闹,但是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想,今日毕竟是师弟生辰……还是改日再说吧。
他想让师弟过开心一些。
“您先去陪师弟吧,”殷玉衡不再看李光寒,放任自己意识朝着黑暗坠去,“我想稍微休息……”
凝望着大弟子紧闭眉眼,李光寒忽然有一丝心悸。
他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先去一趟藏药阁。
……
四周安静了。
殷玉衡睁开眼,轻轻揉了揉自己手腕,脸色不太好看。
小白被他吓得不轻:“衡哥……”
殷玉衡抬起右手看了一会儿:“还是受伤了。”
“不过还好,只是脱臼。”殷玉衡淡淡说道,“走时候可以自己接上,陆厌看不出来。”
小白:“……”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