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有幸,能够成为她的丈夫。
这是她的舞台,这一直都是她的舞台,从佩吉夫人的餐桌到圣马丁的教堂,再到布伦海姆宫的前厅,而她是那颗唯一在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光,如同镶嵌在粗糙的木头皇冠上的钻石一般,从起初至今一直吸引着自己的目光,只是他一直都不曾意识到,以为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半合成品,等他终于明白过来时——
他却下定了决心要放弃自己对康斯薇露的感情,放弃他们相爱的可能性。
只为了区区一个詹姆斯·拉瑟福德。
他不得不承认,当他最初从路易莎的口中得知詹姆斯·拉瑟福德的消息时,措手不及的突如其来的确令得他感到失落及低沉。在阿尔伯特的一生中,不曾尝过拼尽全力,奋勇直前的滋味,所有拥有的事物都是精心包装着送到他的手中,他从不必费力为自己争取任何事物,他的地位如是,他的头衔如是,他本该获得的政治地位也如是——
唯独他的妻子的感情不是。
在这件事上,阿尔伯特挫败了,一次又一次。
这令得他甚至想要心生放弃,就像这出戏剧中因为妻子厨艺不好便想放弃婚姻的丈夫一般。
“他打您吗,我的好太太?”
乔治·斯宾塞-丘吉尔耐心地询问着。
“那当然,先生——早餐对我来说是两个耳光,因为鸡蛋里的盐偶尔从味觉缺席;午餐有时是在大腿上拧一下,有时候是刀背抽掌心,取决于我是否会把三明治面包边切去;而晚饭,噢,晚饭,我多么希望昨晚没将那只烤鸡烧焦,好叫我的脊背今日能够好受一些。您瞧,大人,有些人天生便生了不属于厨房的十指,那双手在锅碗瓢盆间无处安放,这便是我的丈夫要离开我的缘由。”
“仁慈的上天啊,我恳求您回答这世间的智者都无法为我解开的谜团——这无助的妇人为何仍然是她的丈夫的合法之妻?难道这世间没有正义,难道这世间没有公平,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女人在虐待中断气?”
“瞧您说的,大人,多么叫人生气!这世间岂能有不结婚的女人,岂能有不烧菜的贤妻?我活该我的待遇,我也活该让丈夫离去,我前来不过是为了恳求,让上天改变我亲爱的约翰的心意。”
这个名字,让阿尔伯特的眉毛微微一挑,看来,这出戏的指代倒是非常明确了。
“好太太,好太太,请您听我一言。我实在不忍心,看您甜蜜而又哀伤的气息,像走进春日的徐徐轻风,消弭在无情而又冷酷的冬季。您的丈夫,既然上帝令他出生,那么姑且算他是亚当的后代。凭良心说,就连飞鸟也懂为妻儿留一口吃食,走兽也知护卫雌雏周全。这等的畜生不如的男人,耶稣若是听见他的名字,只会向人群高喊,‘来,再往我手臂上加上两个钉子,否则我的牺牲还不足以为约翰而代过’。依我看来,该是您向法官起诉——这世间多得是体面温柔的好小伙子,我自己姑且也算上一个。全能的主让我在这儿遇见您,或许就是一个神圣的征兆,好叫您知道这世间究竟何样的丈夫才是体面。”
“也许您说得对,我的大人。但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就像五月的玫瑰一样娇俏,又像六月的桃子一般甜美,我实在不能抛弃她于不顾——也许您能陪同我一块去见见我们的好法官,倘若我不能说服我的丈夫留在这索然无味的婚姻中,那么您的身份也许能说服对方将女儿留在我的身旁。”
“那是自然,太太,乐意为您效劳。”
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彬彬有礼地将手递给了妇人,搀扶着仍然抽泣着的她下台了。阿尔伯特立刻便使劲鼓起掌来,他知道。眼前刚刚上演完毕的这一幕只证实了他今日的想法——
他真是个傻瓜。
怎么可能会有人心甘情愿放弃这样美好的她,而将一切拱手让给另一个甚至未曾谋面的男人。
与威尔士王子的谈话令得他意识到,除了他未来的政治地位,他生活中还有其他重要的部分能够被他的努力所争取。
譬如他如此渴望的,来自于康斯薇露的爱。
第二幕开始了,亨利·欧文爵士——尽管阿尔伯特没有亲眼观看过他的任何一场演出,但却能凭着报纸上的照片认出他来,从他那庸俗而破旧的装扮,刻意伪造出的肥胖身材,以及他手边拉着一个年轻的少女这个事实来判断,阿尔伯特猜得出他扮演的就是戏剧中的约翰一角。这一幕看来是不会有他的妻子出现了,因此阿尔伯特也便放松了自己适才由于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而挺得笔直,几乎算得上前倾的脊背。
另一个角色上场了,打扮与妆容都是典型的犹太人模样,衣饰华丽又浮夸,屏风后的独白形容他“一分钱在口袋里待不上1分钟,便迫不及待要赢来两分钱的利”,还有“要是他那口袋缝得能让一枚银币顺顺当当的滑出来,为他做衣服的裁缝准收不到任何酬劳”。阿尔伯特听了一会,发现这一幕似乎是说这位因为赌博欠钱的约翰先生想要将自己年幼的女儿以5个银币的价格,卖给眼前这名有钱的犹太商人做女仆。
这犹太商人付了钱,却要求约翰先生告诉他,这个女孩究竟有什么优势,能值得他付出5个银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