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轻斜了一眼,反问,“那相公觉得何为大事?”
“这——”方铮难得词穷。
在他的想法里,这世间除了娘子的事,好似并无大事,就在他纠结着该如何跟娘子解释时,冯轻起身,绷着脸,故作冷淡地说:“相公,在你没想明白之前,就别跟我说话了,现在开始我们冷战。”
话落,自己收拾了碗筷,端着去了灶房,徒留方铮在原地看傻了眼。
碗筷刷了一半时,冯轻身后多了一道黑影,那黑影小心拽了拽冯轻的袄子,试探着问:“娘子,你生气了?”
“没有。”冯轻仍旧不拿正眼看他,反问,“你想明白了?”
她是真的没生气,相反,她很心疼方铮
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平日里,只有他替人分忧的时候,他自己遇到何事却从没想着要别人帮着解决,方铮是人,只要是个人,哪有不累的时候?
他累的时候会不会也想找个人靠一靠?
冯轻想的出神,并没听到身后之人说话声,直到方铮的声音又大了些,“娘子?”
“嗯?”冯轻回了神,转头,看着垮下肩膀的人,心更疼了些,面上却不显,她语气甚为冷淡,“相公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明白了。”方铮很肯定地点头。
哪怕知道自家娘子不会真的生气不理他,在冯轻转身离开的刹那,方铮仍旧心慌了一下,紧随而至的便是一种更深的认知,他是真的不能没有娘子的。
再聪慧,对女子的想法这方面方铮却从没触及过,况且女子心思多变,就如他家娘子,前一刻还笑语盈盈,给他出主意,下一刻就能甩脸离开。
真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在找冯轻之前,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娘子说啥就是啥。
“明白什么了?”
冯轻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在方铮伸手,想帮忙时,瞪了回去,方铮缩回了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想帮娘子,天冷,娘子可别冻着手了。”
“我烧了热水洗,没事。”出于习惯,冯轻自然回道。
“那也不行,锅碗太油腻,娘子常接触水,会伤了手,我听闻镇子上的脂粉铺子里有一种香膏,涂上可以护着手,要不,明日我们就去镇子上看看?”方铮不顾冯轻反对,愣是抓着冯轻的手,万分心疼地摩挲,又改口,“还是别去镇子上了,去县城吧,县城的东西多些。”
“不用,我自己也能制护手的膏脂。”冯轻摇头,化妆品里含铅,这古代做生意的,想必也不可能一点铅都不加,倒不如自己动手。
方铮挑眉,惊喜地看着冯轻,“娘子这都会?娘子真的很厉害。”
“现在还不行,需要等到春日夏日,有花开的时候。”冯轻顺着他的话回道。
“娘子需要何种花?到时我给娘子采来,夏日的后山上也有许多花草,到时我陪娘子一起去找找。”方铮一脸的期待。
“这不同作用的膏脂需要不同种类的花,这些比较复杂,待制作的时候我再一一跟你说。”冯轻想了想,说道。
“那行,过几日我再去别处寻寻,应当有此时还在开的花。”跟自家娘子聊这些琐碎的小事,方铮都兴致勃勃。
冯轻不做声了,她抽回了手,这么定定看着方铮,直看的他又慌乱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问:“相公这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
“娘子,你多虑了。”
“冷战两个时辰。”冯轻低头,继续刷碗。
“娘子,我错了,你别不说话。”计策失败,方铮脸一变,抓着冯轻袄子的手收紧,“我明白了,是真的明白了。”
冯轻一直不说话,她刷完了碗,洗干净手,再擦干净,而后转头,正对着方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相公乖,有什么话两个时辰后再跟我说。”
方铮只觉眼前一黑,他又想咳了。
痒意到喉头又忍住了。
好半晌,脸憋的逐渐红了,这才将那股痒意压下去,亏得天色已晚,冯轻看不甚清楚,否则定会担心。
方铮亦步亦趋地跟着冯轻,“娘子,两个时辰后你都睡着了。”
“那就明日再跟我说。”
“那不行。”方铮摇头,“到明日,可就不是两个时辰不说话了,起码五个时辰不能跟你说话。”
冯轻没好气地问:“我怎么不知道相公你是个这么计较的人?”
“这种时候就得计较。”方铮又扯了扯冯轻的袄子,“娘子,半个时辰可好?”
他其实想说一刻钟的,又怕更加惹怒冯轻。
“两个时辰。”冯轻不容拒绝地回了句。
颤颤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冯轻开始倒水刷牙洗脸,顺势也把方铮的刷牙杯子倒了水,方家其他人原先都直接用瓢漱口,那次庙会她索性给全家一人买一个陶瓷杯,做刷牙用。
方铮接过被子,又苦着脸说道:“娘子,两个时辰真的是太久,你减一些可好?”
咬开杨柳枝,冯轻小心用里头的杨柳纤维上下摩擦牙齿,心里再一次感叹,哪怕过了快两个月过,她还是不习惯用这树枝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