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尚往来,该轮到你回答我问题了。”燕宁含笑。
少年脸上惊愕缓缓散去,在燕宁温和目光注视下,他沉默片刻,哑嗓子缓声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他不是我亲弟弟。”
在少年讲述中,燕宁很快就弄清了事情来龙去脉,这少年名叫张全,并非盛京人士,而是在邻州辖下一个小县生活。
张全亲娘死早,爹不日就另娶了门亲,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在后娘进门之后,张全日子很不过,动不动就沦为出气筒,连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吃。
有一次他饿狠了偷吃了两个馒头,被后娘发现,撺掇亲爹将他一通毒打,他一气之下离了家往外谋生,那会儿十岁。
他一路漂泊流浪到盛京,最终在郊外城隍庙落脚,也是在那儿结识了乞儿阿旺。
阿旺是被一个老乞丐收养,张全在城隍庙落脚时候得了老乞丐照顾,只惜老乞丐没过久就去世了,临终前将乞儿阿旺托付给了张全。
张全孤身一人在外流浪了这么久,难得碰上个待他,于是他感念老乞丐恩情,在老乞丐去世之后就承担起了照顾阿旺重任,为两人没家,所以就以城隍庙为家。
起先张全是以乞讨为生,后来觉得这不行,就去码头帮人卸货打杂工,一天也能赚上二三十文钱,两人相依为命两三年,渐渐张全也就把阿旺视为亲弟,而这种在张全看来平淡且幸福日子就截止到半年前乞儿被陈奔带走。
后来就是张全得乞儿死讯之后想方设法要报仇,作案法与燕宁先前推论差不。
“那帮猪狗不如畜生。”
张全拳头紧握,双目赤红:“阿旺那么小,他们居然也能下得去,我只恨自己没用,居然让他们又活了这么久!”
“你既然道陈奔等人作恶,为何不去衙门报官?”
一直没说话岑暨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颦眉开口:“既然闹出了人命,衙门也不会坐视不理。”
“你以为我没去报官吗?”
张全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滑稽:“我去了京兆衙门,结连门都没能迈进去,就被守门衙差轰走。”
张全嘲讽:“在你们这些官老爷眼里,我们这种人就是入不了眼贱民,就像那路边杂草蝼蚁,随随一根指头就能碾死,谁又会将一个乞儿命放在心上,王天昱与陈奔都是官家子弟,谁又会为了一个乞儿去得罪当朝大官?”
张全脸上神情却是不符合年纪麻木冷酷,细看似乎还夹杂绝望:“阿旺命在当官眼中不是命,没有人会给一个乞儿做主,那就只能是我这个当哥哥来,杀人偿命,谁害了阿旺,我就要谁命!”
张全咬牙切齿话落,空气中还有瞬间静默,哪怕是岑暨都没有出声,只神情复杂,不道在想什么。
“反现在人我已经杀了,仇也已经报了。”
张全深吸了一口气,摆出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态度:“要杀要剐你们看办,我只有一个请求...”
张全顿了一下,看燕宁,唇角嗫嚅,声音低了两分:“在我死后,麻烦将我与阿旺尸骨埋在一起,阿旺怕黑,在地底下那种不见天日地方,总得要有个人陪。”
对上张全充满哀求目光,再看他那张明显还有些稚嫩面庞,燕宁就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东堵住,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
她不怀疑张全话中真实性,也信他当初曾京兆衙门报案...燕宁突然就想到了那句——
如律法不能主张义,那义又要往何处寻?
哪怕刚跟朱涛能说头头是道,但实际上这也是困惑她年问题,连相对平等现代社会都不能保证义绝对性,那在这三六九等层级分明大庆,又如何能确保自身权益?
如换成是她...又会怎么做?
“如若你所言当初曾京兆衙门报案却被拒属实,本官定会京兆衙门追责,以渎职罪论严惩不贷!”
一片静默中,清冽男声倏地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岑暨长身负而立,面部线条紧绷勾勒出凌厉弧线,如墨玉般冷沉凤目中是隐忍怒气,话语铿锵有力:“但凡与本案有牵扯之人,本官一个都不会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