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看出来了, 来人是宋鸣鹤。
她有些头疼, 听不太清后边他们说了什么, 但程漆在前边, 她觉得安心。
陶枝紧了紧衣服,脸藏在衣领里, 远远看着程漆挺拔高大的背影。
程漆这话一出,宋鸣鹤脸色顿时一变, 但又很快恢复平常, 甚至还温和有礼地笑一下:“我说, 我找的是陶枝。”
“是啊, 陶枝,”程漆懒洋洋的, 视线冰冷, “有问题?”
宋鸣鹤呼吸一窒,眉心深深折起,因为面孔英俊, 做这个表情时便显出一丝忧郁。程漆看着烦, 有心想直接把人轰走, 但他知道陶枝在后边看着, 总不好这样做。
“还有事吗?”程漆一手扶上门, 干脆地逐客。
宋鸣鹤非常不悦,他确定陶枝没有再嫁,不然也不会有她和唐二公子的传闻。但眼前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陶枝会住在他家?
他蹙着眉,上下打量程漆, 语气不由地带出一丝不屑:“还没请问阁下是做什么的?”
程漆轻笑一声,英挺眉目间顿生三分邪气,他压着声音:“我?我是能杀了你的。”
宋鸣鹤自然不信,只觉得这人十分古怪,和他扯皮也不会有结果,他干脆越过他冲院里喊:“枝枝?陶枝!我知道你在!”
程漆气得差点笑出来,险些一脚踹出去,堪堪忍住。
他压着火,挡着门,回头看向院里。
陶枝穿着雪白夹袄,衣领滚一圈毛。她遮着半张脸,眼睫纤长,目光透亮,过片刻慢慢走檐下走出来,神色平静坦然。
宋鸣鹤看见她,眼前顿时一亮。太多话一股脑涌上心头,当头一句几乎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枝枝,我回来了。”
我回来找你了。
程漆磨了磨后牙,紧紧盯着陶枝,等她反应。
因为冷,她瘦削双肩微微夹着,显得单薄。神色淡淡,没有因为他这句话露出一丝波动。
宋鸣鹤难以置信,软了声音:“我……我错了,枝枝,我想了好久,我发现我依然——”
不等他话说完,陶枝忽然开口了:“你——”
程漆眼一眯。
“——来我家干什么?”陶枝一脸平静地问。
宋鸣鹤瞬间愣住。
程漆舌尖在上颚滚过,唇角要笑不笑地一弯,然后回身按住宋鸣鹤往台阶下不客气地一搡:“听懂了?”
“让你来我们家了?赶紧滚。”
宋鸣鹤完全没料到她这样的反应,彻底呆住,一股强烈的难堪涌上心头。那扇院门在眼前关上的瞬间,他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陶枝早就不在原地了。
只有他还可笑地不停回看。
重重插上门栓,程漆回过身,看陶枝缩着肩膀往屋里钻。他大步走过去,跟在她后边挤进房间,一进屋就把人抱了起来。
陶枝没挣扎,像是冷着了似的,说话带点鼻音,软软的:“干嘛啊。”
“夸夸你,”程漆满眼笑意,抱着她放到桌上,在她腰上揉着,“你说你怎么那么聪明那么会说话,啊?”
陶枝垂下眼,吸吸鼻子。
“怎么还不高兴了?”程漆把她脸抬起来,仔细看她表情,“别告诉爷你还反悔啊。”
陶枝摇头,薄薄的眼皮盖下来,小声:“……我是后悔。”
她话没说全,程漆却懂了她意思。
后悔认识那个人,后悔喜欢他,后悔和他有纠葛。
程漆心里有点酸,却更用力地楼住她,在她耳朵尖上亲亲:“是笨了点,但还没笨透。”说完抬起头看她,“知道为什么吗?”
陶枝眨眨眼:“为什么?”
程漆笑一声:“因为你现在把自个儿送爷手里了。”
陶枝别开脸,小小地哼一声。
“行了,过去彻底翻篇儿,”程漆在她耳边低声,“晚上我带你看好看的。”
虽然心里闷,但到底被他勾起了好奇,“什么好看的?”
“晚上就知道了。”
—
夜色深重,北风呼呼吹过窗棱。
陶枝畏寒,屋里已早早地点上了火盆。
她卧在暖和的被窝里昏昏欲睡,暗自觉得程漆那句话可能是随口说的,只勉强撑着一丝清醒,将睡不睡。
又过一会儿,就在她既然沉入梦境时,程漆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进来了。”
陶枝一下惊醒,忙和衣坐起。
程漆说完就真的推门而入,飞速关上门,屋里只进了一小缕寒流。陶枝揉揉眼睛,偎着被子:“去做什么啊?好困。”
“一会儿就不困了。”程漆走过来捞她,“快穿衣服。”
陶枝不太情愿地一层层套好衣服,穿了袄子,程漆又在她身上裹了厚厚一层披风,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往外走。
一出门,陶枝才明白程漆为什么叫她。
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空气冷冽,陶枝弯起眼睛深深吸一口,觉得肺里清冷冷的,整个人都轻快。
程漆打横抱起她,让她勾好自己脖子,然后足下一点,轻飘地上了隔壁的一座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