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有些破烂,月光透过缝隙渗进来时,恰好落在女子秀美白皙的脸上,如同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轻纱,愈发衬得她那双璀璨的眼格外晶莹。
“孟公子既然是从京城而来,那应该还记得前年春天时,昌平知府上书请求拨款修筑沿河堤坝的事吧?”颜吟漪的声音很轻,似在回忆,又似乎夹杂着些许冰凉。
孟溪梧自然是记得的。正是因为在前年时,朝廷为了重修沿河堤坝,拨了五万两银子给昌平府,所以此次水患发生,才会让她母亲感到匪夷所思。
按理来说,只要没有偷工减料,依照长风河以往夏季的泄洪量,新修的堤坝是能管上十来年之久的。可偏偏在一年后,新修的河堤竟然没有起作用,发生了水灾,青州和云州的百姓都遭了难。而这样大的事,昌平府却未曾上报,偷偷瞒了下来!
“今夜孟公子与我去一趟长风河吧,去看一看修建的河堤长什么样。”颜吟漪从孟溪梧紧抿的嘴角处瞧出了她压抑的情绪,便知道她大约是记得的,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咱们得悄悄的,不能被沿河看守的衙役给发现了。”
许是因为在说悄悄话的缘故,两人挨得极近,随着女子的樱唇一开一合,清甜的热气一股脑儿地扑洒在了孟溪梧的侧脸上,像是和煦的春风拂过,丝丝缕缕的酥麻感从四肢汇聚,蹿至脑海。
她有些恍惚,垂下眼睑,在昏暗的月夜中,看到了女子清洗干净后白皙的肌肤泛着浅淡的光泽,卷而翘的睫羽忽闪忽闪地,在上面投下一片柔美的阴影。
距离太近了,孟溪梧总觉得很不习惯。她捂住跳得极快的胸口,慢慢往旁边挪了挪,脱离了女子幽微的清香范围后,她繁杂的思绪才平静了下来,极为正色地说起了正事,“好,今夜子时过后,等大家都睡着了,咱们就去长风河看看。”
脱下身上的长袍,整整齐齐地扑在了身后,她回头看向脸颊悄悄爬上绯红的女子,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微微敞开的衣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先将就歇息一下,养足精神。”
见女子还在犹豫,她往旁边靠了一些,将铺出来的“床”留了大半的位置给她,“你别担心,我不会挨着你的。”
低缓的声音放得极为轻柔,像是林间清冽的甘泉,涓涓细流荡开了颜吟漪心中起伏不定的涟漪,她定了定心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孟公子对她的悉心照顾,以及谨守礼数从不逾矩的谦谦君子模样,心里那抹犹豫少了些后,她低低嗯了一声,合衣躺在了另一侧。
昏暗的环境内,她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努力睡着,耳畔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她又慌慌张张地睁开眼,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侧。
腰间细带未曾解开,圈圈裹住了孟公子劲瘦的腰,随着她微微侧了侧身子,竟显露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来,线条柔软又匀称……看着倒不像是个寻常男子,古怪得很。
背后的视线很是灼热,孟溪梧想忽略过去都不行,她转过头,撞进了女子半阖的清浅眼眸里,“尹公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忽然被抓包,颜吟漪心口一跳,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没……没什么。”
生怕孟公子还要追问,她转过身子,拿衣袖遮住了滚烫的脸,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别……别耽搁时间。”
孟溪梧盯着那个饱满圆润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她说不上来,便抛到了脑后,闭上双眼,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
寂静的深夜,月色清凉,星子暗淡。周围的帐篷内早已没了什么动静,只有带着寒意的夜风阵阵掠过,吹动着地上的枯叶微微作响。
两道人影朝着不远处的密林里掠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穿过高大的林木,来到水汽氤氲的岸边,孟溪梧抽出了搭在尹一腰上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将她带离了自己的怀里。
夜里的长风河看起来比白日里要幽静许多,微风徐来时,平静的水面上荡漾着层层叠叠的细碎波澜,折射出清浅的碎光。若不是依旧能闻到刺鼻的腥臭味,哪里能瞧出这是一条吞噬了数万人性命的河流?
颜吟漪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看守的衙役,扯了扯嘴角,耻笑一声:“果然都是只会做做样子的酒囊饭袋。”
孟溪梧头一次见到娇弱的女子露出这样的神色,一时有些惊讶,但随即一想,大约猜到了她的另一层意思,“前年修筑堤坝,他们也是做做样子?”
此处河水拍打着岸边,长长的河堤倒是没有被冲垮的痕迹。
颜吟漪往上游走了一会儿,用脚踩了踩河岸,又蹲下身子,挽起袖口,用手背敲了敲了身下的河堤。
孟溪梧随着她蹲下,安静地看着她四处摸索。
下一刻,被颜吟漪敲打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凹下去的小坑,再使劲捶打几下,小坑周围的沙石往下陷落,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能容纳一人的洞坑!
洞坑还在变大,脚下的河岸变得不稳,孟溪梧眉眼冷肃,一把拉起身旁的人,飞速离开了方才站立的地方。
河水已经顺着被凿开的口子溢出,幸好此时水流量已经恢复正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