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琉璃杯的碎片已被收拾干净。
如果魏灵风也重生了, 也许他就会问唐璜:
“你觉得我会缺这种东西吗?”
那些想要结交小侯爷的富豪官员, 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地送更为稀奇的珍宝?
再珍贵的东西, 若是尽日里唾手可得,也便乏味了。
当初,唐璜将七彩琉璃杯送给魏灵风,而不是师兄、陆见琛或是别的什么人,是因为他以为,魏灵风会喜欢这个东西。
所以, 魏灵风就喜欢。
这其中微妙的区别, 他并不懂。
其实,有些人的可悲, 并不在于他执着地恨一个伤害他的人, 而在于不明白自己的可贵之处。
*
魏灵风坐在小楼中,看见侯府外的直街上,一匹银鞍骏马骤驰而过,看来好不惬意,好不潇洒!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惬意, 这种潇洒。
他躺在黄檀木打造的躺椅上, 喝着人参灵芝鹿茸茶, 吃的是和御膳房同款的金糕、枣泥山药糕和桃花姬。他披散着乌黑的长发, 有一双白皙温柔的手, 正在为他按摩头皮,他的发丝的色泽看来宛如黑色的锦缎,又粗又光滑, 很黑很闪亮。
但魏灵风从未感觉到如此疲惫、倦怠、有气无力过……
他仿佛不再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小侯爷,而已经是一根小猴干。
累!累!累!
这时,侯府的院墙外传来卖花声。
小侯爷就道:“去。”
就有仆役忙不迭地奔下楼去,不多会就有美人接过那粗役递来的花,呈给小侯爷。
魏灵风伸出手来,握住美人放到掌心的,举起来一看不由大怒:
“你他麻是头彘吗?白菊花给人戴头上?!”
他转身将花扔在那仆役身上。
那仆役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提起花篮道:“还有、有别的……”
魏灵风接过一朵粉色的菊花,这才满意了,躺回躺椅上去。
周旁的美人们都美目流转,心道:小侯爷是想把花给谁戴呢?
不由得都睁大眼睛,拨弄鬓发,抿抿唇上胭脂,不着痕迹地争奇斗艳起来。
但魏灵风却只是转着手中的菊花,一个人默默地看着。
半晌,楼梯响起迟缓的脚步声,便听柳眉的声音道:
“张太医到了!”
便有人在躺椅旁支了凳子案几,柳眉扶着张太医坐下,说道:
“小侯爷近日身子不太利索,外面的庸医只会说没有大碍,烦请神医看看。”
那张太医一看魏灵风,呵,双眸清亮,唇红齿白,肌肤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便问道:“不知道小侯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魏黛玉蹙眉道:“最近吃饭也没胃口,夜里也睡不踏实,简直是寝食难安。这两日我连着两天半夜说不着,早上一梳头都掉满把的头发,在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要变得跟皇上哥哥一样?”
张太医咳嗽一声道:“不会的,皇上那个‘山’字发际线,只有拥有皇家血统的人、才能继承。让老夫为您把把脉。”
魏灵风伸出手。
御医道:“不妨事,不过是肝气郁结。下次若再生气,服用逍遥丸即可。平日里叫赏心悦目的美人儿,多揉揉行间、太冲穴。不过说到底,心病还须心药医——气大伤肝,小侯爷还是放宽心为妙。”
魏灵风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等御医走后,他不由得捂着心口道:“我可真是怨憎成疾啊!”
柳眉:“……”
魏灵风招了招手,命手下立刻找多多的优秀画师来。
便有三十二个画师,开始日以继夜在侯府作画,画他们根本没见过的一枝花——
魏灵风从旁督促道:
“太长!”
“太短!”
“太白!”
“太赤!”
七天七夜,累晕了十六个画师,终于画出了那“一枝花”的画来。
*
怜仙抬头仰望着明月。
树的枯枝伸入那洁白的一轮圆月,在月光中滴下莹莹的一滴露珠。
仿佛那露水,是从月亮中滴出来的。
惜愁道:“我看出来了,你在思念谁。”
怜仙微微一笑。
她坐在井栏上,纱裙拖入井中。
她在想:思念是什么?
是幻想。幻想用指腹轻触,一点一点抚过他的眉宇,他的鼻梁,他的下颔是否有硬的胡茬触感?
惜愁道:“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怜仙道:“有一瞬间,我恰巧感觉到了他的灵魂。抚摸起来是如此柔软。”
惜愁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怜仙蹲在井栏上,撑着自己的脸,歪头看着月亮:
“从他耳畔向前亲吻,亲吻他的下颔线条。
如果我爱一个人,我想要像这样将他吻一遍。”
惜愁也坐下来道:“我还没有爱过谁,你再多讲讲。”
怜仙道:“我想亲他,抱他,听他的心跳声,听他的声音,触摸他肌肤的温度,顺着下颔的线条,顺着颈部的曲线。他的喉结硬不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