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宫,御书房内。
百里逢吉负手站在廊庑下,碎琉璃一样的光晕落在他的侧脸上,愈显得他俊雅的侧脸清冷锐利。
裴砚牵着初一的手,顺着长长的白玉宫阶,迈入那间属于燕北权利中心的宫殿。
初一年岁小步子不大,所以走得也不快,但小小的少年,已隐隐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稳重。
裴砚走到百里逢吉身前停住,他抬手朝初一指了指:“元贞十年状元郎,百里逢吉。”
“日后他就是初一的太傅。”
“叫人。”
初一乖巧往前走了一步,睁着大大如葡萄般的眼睛朝百里逢吉行礼:“太傅。”
“学生萧玄玉给太傅行礼。”
百里逢吉微愣,不解目光落在裴砚身上。
他在很早的时候,就从这位年轻的君王口中得知初一的存在,但是百里逢吉从未想过,裴砚会让他当初一的老师。
百里逢吉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初一的肩膀,他看着裴砚。
“臣是孤臣,生于寒门,除了元贞十年得幸,被先皇亲指为状元郎为,臣并没有显贵架势,百年底蕴。”
裴砚极深的眸光落在初一身上,他扯唇笑了笑:“朕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契机。”
“世族地位来自血缘联姻还有门第,积蓄百年,不可能消失于朝夕之间。”
“而你出生寒门,你的经验和见解,是太子最好的老师。”
百里逢吉沉默许久,他俯身在初一身前蹲下,保持同他平视的蹲姿:“太子殿下。”
“臣一生清苦,殿下成了臣的学生,臣只会严厉教导殿下。”
“殿下可是愿意。”
初一还不懂世族和寒门不可避免的矛盾,但他乖巧点头:“初一愿意的。”
“云暮。”
裴砚朝外喊了声,不过片刻,云暮端着早就准备好的茶盏上前。
“去给太傅敬茶。”
初一双手接过云暮手中的茶水,恭恭敬敬呈给百里逢吉:“太傅。”
百里逢吉清冷的眼睛里,情绪压得极深,他垂眸接过初一的茶盏,缓缓饮了一口,负在身后的掌心颤得厉害。
年少的初一并不知道,这个叫做百里逢吉的男人,将带给他的是什么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是今日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正在悄无声息发芽茁壮,他作为少年太子,有志气,如高山,即使暂时辛苦,但他的人生滚烫炽热,有无限的勇气。
慈元殿。
有宫人轻手轻脚走到太后身旁禀告:“太皇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皇太后钟氏眸色一闪,出声道:“扶哀家起身,哀家亲自去迎。”
贺松年往前走了一步,伸手轻轻扶起钟氏:“请娘娘进来就好,您何必亲自去迎接。”
钟太皇太后轻轻摇头:“枝姐儿那孩子,哀家已经多年不见。”
“也不知她会不会怨哀家,毕竟陛下前些年做的荒唐事,哀家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心慌。”
贺松年知道钟氏口中的荒唐事是指哪一件事,当初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时,裴砚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拿了银链锁扣在太子妃脚踝上的事。
“皇祖母。”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林惊枝笑盈盈看着太皇太后钟氏。
“你这孩子,好狠的心。”钟氏才由贺松年扶着走到门前,林惊枝一句‘皇祖母’软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快些过来,给哀家瞧瞧。”
“多年不见,怎么瘦成这般模样。”钟氏心疼拉着林惊枝的手,眼眶红得厉害。
当年她初见林惊枝,只觉是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姑娘,她爱屋及乌,想着裴砚疏离冷漠谁也不亲近的性子,就对林惊枝多了几分喜爱。
相处之下,钟氏越发喜爱这个孩子。
渐渐的从多几分照顾,变成了想当眼珠子护着的宝贝。
后来林惊枝离开燕北皇宫,回到月氏,钟氏虽然心底失落,但又透着几分她自己无法形容的由衷祝福。
林惊枝鼓起所有勇气的逃跑,让她看到了曾年少时不敢做的放肆举动,她也曾想过轰轰烈烈大胆反抗,但一切都败在了现实和她的脆弱下。
“皇祖母,是枝枝不孝,为能在皇祖母身旁伺候。”林惊枝眸光柔和,白皙指尖任由钟氏握着,语调浅浅的。
“哀家听说你生了砚哥儿的孩子,取名叫初一。”
“可是个乖巧的,好带的?”
林惊枝点了点头:“嗯。”
“是个从小就会体贴人的孩子,今儿本该带着来给您请安的,方才膳后,陛下带着初一去御书房批折子。”
“妾身等晚膳后,再叫他来给您请安。”
太皇太后钟氏点头:“好孩子。”
“不忙慌,你们也才将将回宫,事儿多,等都理顺了再带初一给我瞧瞧也不迟。”
“倒是你回来,砚哥儿可有为难你。”
太皇太后有些不放心看了林惊枝一眼:“哀家说句实话。”
“萧家男人都是疯子,砚哥儿看着性子淡漠,实际上他比他祖父和父皇更为疯狂。”
“哀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