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冰雪消融。
裴砚几乎一整夜没睡,只在鸡鸣前浅浅眯了一下。
今日要早朝,再不起就晚了。
他视线落在蜷在他怀中,缩成小小一团的林惊枝身上。
夜里虽然她因顾及他身体拒绝,但他依旧把她摁在怀中吻得娇|喘连连,这会子看去,她红润唇瓣微微有些发肿,眼角一抹俏红如胭脂晕开。
他才一动,她就醒了。
“嗯。”林惊枝伸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夫君?”
分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裴砚一整颗心都快化了,伸手拦着她纤细的腰往胸膛靠了靠:“饿不饿?”
“我让孔妈妈给你送吃的来。”
林惊枝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她从月氏来燕北汴京,一路上晕车晕船基本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会子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没什么精神。
“那再睡会。”
“等我下朝。”
他音色黯哑,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林惊枝把脸靠在他怀里,满足地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裴砚轻手轻脚起身去了外间,云慕已经候在外头。
“陛下。”云暮垂着眼,有些惴惴不安站子裴砚身旁,他手里端着铜盆和一应洗漱的用具。
“山苍呢?”裴砚唇角抿着,透着几分凌厉。
云暮强作镇定指了指外头:“回主子。”
“山苍自知有错,不该去月氏打扰娘娘的生活,他昨日回来后已经会在殿外的廊下,听候处置。”
“让他滚进来。”裴砚声音不大,却透着令云暮胆寒的威压。
“是。”
没多久,山苍瘸着腿从殿外檐廊走进殿中,不敢看裴砚,有些不安在他身前跪下:“属下该死。”
“听候主子的处置。”
裴砚冷冷横一眼山苍:“这主意是谁出的?”
山苍垂眸,抿唇不敢说话。
裴砚冷冷哼了声:“楼倚山?”
这时候,云暮往前迈一步,手里还端着东西,他朝裴砚跪下:“主子。”
“和山苍还有楼大人无关,寻去月氏寻娘娘的主意是奴才出的。”
“您身子伤得实在太重,您自个儿又不爱惜,奴才没了办法,才让山苍去求娘娘回来的。”
云暮说完,眼眶红得厉害,有点委屈但更多是对裴砚身体的担心,因为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行这样操劳,更何况他身上一直有暗伤。
伺候的侍卫胆敢自作主张,明明裴砚想狠狠罚他们一回,让几人好好长一次教训,可一想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心底所有的怒意,霎时烟消云散。
裴砚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山苍和云暮二人:“自作主张,朕本该罚你。”
“但娘娘回宫,朕就当你们将功补过。”
“都起来。”
“跟着伺候。”
“是,谢主子。”山苍和云暮赶忙站起来,两人伺候裴砚换衣洗漱,准备上朝。
五更天,即将初夏时节,天色亮得早。
一行人出了东宫寝殿后,穿过花园里,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扎马步。
裴砚一愣,朝小人儿的方向喊了声:“初一。”
“爹爹?”初一笑着跑上前,给裴砚行礼。
裴砚伸手揉了揉他透着汗的脑袋:“怎么这么早起。”
“累不累?”
初一其实有些累的,但是他朝裴砚摇头:“不累。”
“云志舅舅说,男子汉不能说累。”
裴砚闻言开怀一下,他伸手把初一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父皇带初一去上朝好不好,父皇的太子殿下。”
初一刚过完五岁生日,他阿娘已经抱不动他了,没想到被自己爹爹轻而易举抱起,更何况花园里还有宫婢内侍。
初一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裴砚道:“爹爹,初一已经会骑马,是大孩子了。”
“阿娘若是看见爹爹抱初一,阿娘会笑话的。”
五岁的人儿,脸上的婴儿肥已经退去,初具俊秀少年郎的模样,害羞时脸颊浮出两团红晕,眼尾泪痣嫣红的朱砂色。
裴砚俯身把初一方向,伸手牵过他小小的掌心:“父皇不抱你,父皇带你去上朝。”
“也该让他们见一见,朕的初一了。”
初一不太懂,他乖乖被裴砚牵着,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打量他,初一并不怕,他生于玉姝公主府,长在燕北皇宫,生来就决定了他万人之上的身份。
宣政殿。
朝臣看裴砚亲自牵了一位瞧着不过四五岁的孩童进来,所有人先是一惊,然后骤然安静下来。
没人敢怀疑孩童的身份,单单就凭他那张和帝王缩小版的脸,就能断定孩童的帝王的孩子。
只是一直听说他在潜邸时娶的那位元妻,身子并不好,这孩童是什么时候生下来的,没人敢开口质疑询问,因为这些年裴砚作为帝王的威严早就深入人心。
龙椅宽大,挤两个成年男子绰绰有余,何况是个幼童。
裴砚坐下后,他也不避讳,亲自就把初一抱起,放在身旁坐下。
初一朝他甜甜一笑:“谢谢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