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天龙有他奔波忙碌的理由,显圣真君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
——确认宋坊主性命无忧后,又把喜棺仔细查看过了,他便回了一趟昆仑山。
自泾河龙宫一役后,柳毅一直被扣押在真君神殿。杨戬与他同为四海敖氏的驸马,且敖灼与敖清素来要好,柳毅被看押在这个妹夫手下,除了行动受限以外,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显圣真君也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狱卒。
他未曾对柳毅严刑逼供——别说这个姐夫姑且还算是个凡人,即便是从前投身天魔大战的时候,三尖两刃刀下斩落多少魔族将领,也从不曾试过虐·待俘虏那一套。显圣真君只是将柳毅关押在后殿一处书房,宽敞得很,昆仑灵泉的波光每日从窗棂处摇曳而来,与封禁结界上属于杨戬的灵力交相辉映,仿佛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星图,再出类拔萃的画手也描摹不出这样华美的图景。
因这个凡人尚未辟谷,真君殿寥寥无几的小仙侍还要负责他的一日三餐,每天好饭好菜地做出来,再由哮天犬亲自送去柳毅的房间。
“……哪有这样当大爷伺候的囚犯啊……”
日子一长,连忠心耿耿的神犬都不禁犯了嘀咕。
他不是不明白,当日泾河龙宫中,敖清与柳毅虽然已经决裂,可顾忌着女儿柳琢的存在,还不曾正式和离,更遑论把这个消息公告四海了。柳毅一日是敖氏驸马,自家主人便一日不会苛待他。
作为敖灼的丈夫,这是杨戬自认应有的胸襟。
可哮天犬看不过眼。
他素来以忠心护主闻名三界。柳毅设阵囚困显圣真君,害他身受重伤一事,显圣真君自己不曾放在心上,一转身就任它风吹云散了,哮天犬却何止是耿耿于怀!若非主人下令不得伤害柳毅,哮天犬恨不能弄个一模一样的白日舟阵法回来,也让柳毅试一试被自身法力反噬是什么滋味!
端着饭菜走在去柳毅房间的路上,哮天犬犹自愤愤不平。
前几日主人匆匆下界去了,却把他留下来独自看守犯人,这让南征北·伐时都和主人并肩作战的神宠如何忍得?
“吃饭了!”
哮天犬没好气地招呼,却还是没有如先前预想的一般直接用脚踹门,只是粗鲁地一手推开,任由受不住力的门板“砰”地一声撞上墙壁。
屋内,坐在卧榻上的柳毅放下书,抬起了头。
“劳烦。”
与敖清闹到如此不可调和的地步,人都被带离泾河龙宫了,柳毅却仿佛一朝变回了从前的样子,眉宇间满是清淡的书生气,放下书卷时还细心地倒扣过来,以防弄乱了已经看过的页数。
说来也奇怪,真君殿这般清净出尘的地方,不知为何竟囤积了不少人间书册,满满摆了四面墙的架子还不够,还用上好些个书箱。只是架子上设了结界,显而易见不许旁人翻动,倒是箱子虽然一尘不染,却没有上锁。
柳毅被困在这里,闲来无事便逐箱逐箱地翻阅过去,发现全是些打发时间的杂书,志怪传奇乃至于话本不一而足。
他自幼读书习文,求的是早日金榜题名,每天悬梁刺股尚且不够,还真没有翻看这些的闲情逸致。此时人被关押在这里,左右无事可做了,一时竟颇为热衷起来。
哮天犬给柳毅送饭的次数多了,便发现他近乎是手不释卷,且有些好奇这些书的来路。
“与你无关。”
替主人记仇的神宠一句顶回去,多一个字都不想和这人废话。
倒是显圣真君某一日前来探望时,听柳毅当面问起这件事,沉默片刻,竟当真如实回答了。
“这是从前敖灼的书房。”
柳毅闻言面露惊讶。
他与敖清相识时,敖灼早不知道魂飞魄散了多少年,柳毅当然无缘结识这个威名赫赫的西海小魔头,更不可能了解她的为人。而他的妻子虽然与西海红·龙姐妹情深,但也因此更为心伤,鲜少与他说起敖灼的旧事。
柳毅又怎么能知道,金尊玉贵如西海三公主,还曾单刀直入地勇闯昆仑山,以“仙侍阿绯”的身份祸害了真君殿足足几十年。更有甚者,连“阿绯”这个名字都是显圣真君帮她取的,取名水准不知被敖灼打趣过多少次。
那时,西海红·龙不过七百余岁,距离成年礼都差了好些,卓绝天资却早就崭露头角。一个障眼法套在自己身上,整个真君殿的仙侍都休想认出她的真身,敖灼自觉连累不到四海敖氏的威名了,就再无顾忌地放飞自我。
她名义上是仙侍,照理要鞍前马后地服侍显圣真君才对,可杨戬从没有呼奴唤婢的习惯——他成圣前不是没在凡间生活过,日子又一向过得很清净,所以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真君殿屈指可数的几个仙侍,与其说是来侍奉人,倒不如说是来打扫屋子,且个个都是被他的同门强送过来的,美其名曰给他的真君殿“添点人气”。杨戬左右推脱不得,这才哭笑不得地收下了。
在“阿绯”到来之前,真君殿的房间、回廊乃至于每张桌椅板凳,早就有各自负责的仙侍了。她一个自荐上岗的新人,突如其来地,其实也没什么活儿能分派给她。再者说,显圣真君收留她是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