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内,祁丹朱坐在桌前,姿势懒懒散散,书摊在膝盖上,单手撑着头,眼睛微阖,低头昏昏欲睡。
姜仁扈手里拿着书,一边走一边讲解,他抬头看了祁丹朱一眼,顿觉眼睛疼,忍不住转头看向君行之。
君行之姿势端正地坐在桌前,微垂着眸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书本。
姜仁扈这才露出满意笑容,欣慰地捋了捋胡须,继续授课。
屋外桂花吹落满地,一朵花瓣被微风吹进屋内,飘飘浮浮地落在祁丹朱墨发上。
君行之抬眸望去,目光定定落在祁丹朱柔亮墨发上,不自觉想起上次柔软触感,目光停驻须臾,才缓缓回到书本上。
姜仁扈声音朗朗,君行之心却被那片桂花扰乱,微微溅起了涟漪。
姜仁扈一堂课讲完,祁丹朱仍未睡醒,还睡得越来越香,姜仁扈几次想将她叫起来训斥一顿,到底是没忍心。
君行之起身躬送。
姜仁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拈须道:“好好管管你徒弟,别让她整天胡作非为。”
君行之看了一眼祁丹朱睡得红扑扑脸颊,垂目道:“丹朱很好。”
姜仁扈恨铁不成钢,“……慈师多败徒!”
他扔下这句话,气恼地甩着袖子离去。
君行之转头望去,窗外投射进来光晕照在祁丹朱脸上,看起来一片柔和,他浅笑了一下,坐到祁丹朱对面,低头继续看书。
祁丹朱醒来时候,已经日渐黄昏,她睫毛动了动,刚睁开眼睛还有些恍然,不知身在何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学堂上。
她抬头望去,君行之正坐在她对面低头写字,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侧脸轮廓清晰,隽秀端方。
祁丹朱托腮看了片刻,才抬头朝窗外看了过去,西风残照,风卷落叶,入目一派昏黄之景,冬天当真要来了。
“醒了?”君行之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将桌上写完书纸拿起来,放到一旁,重新拿了一页新纸。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祁丹朱轻轻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姜仁扈早就已经离开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伸了一个大大懒腰,懊恼地拍了下额头,郁闷道:“我又不小心睡着了。”
君行之无奈摇头,“是,你又在姜先生眼皮底下睡着了。”
“师公一定又要生气了。”祁丹朱偷偷吐了吐舌头,挪到君行之旁边,嬉笑道:“我不是故意。”
君行之看了她一眼,想起姜仁扈临走前说话,故意板起脸训斥道:“屡教不改。”
祁丹朱又往他旁边挪了挪,心虚哄道:“先生,丹朱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
君行之留意着她小动作,心中轻笑,面上却装出一副不为所动模样。
祁丹朱眼睛转了转,将手心伸到他面前,露出白嫩手心,眉眼明亮地看着他道:“先生若是还气,就打我手板。”
君行之垂眸看着她掌心,哑然失笑,推开她手道:“本先生不体罚学生。”
祁丹朱咯咯笑了起来,红扑扑脸颊笑起来极为生动,朝气蓬勃。
君行之再装不出生气模样,放下笔,转头认真问道:“你明明冰雪聪明,为何却不喜欢读书?”
他前段时间曾教给祁丹朱一首关于昙花诗句,祁丹朱当时一副浑不在意模样,仿佛左耳进右耳出,可是那日在檀香山山顶,祁丹朱看着那片盛开昙花,却能一字不落将那首诗完整念出来,他当时只念了一遍,她就牢牢记在了心里,足见其聪慧,并非学不会。
从那天起,他就留心观察过,祁丹朱聪明伶俐,只要是他教过东西,她其实都记在心里,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必能学有所成,可比盛京里才女们,但祁丹朱总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样子,似乎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祁丹朱闻言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不以为意道:“世人行事,皆有所求,读书人大多数是为了功名利禄或者增长自身底蕴,我是公主,生下来便拥有一切,浅尝辄止即可,何须耗神浪费时间?”
虽是歪理,但无不可。
君行之微微颔首,虽然不认同,但未多劝,人各有志,祁丹朱既然生在富贵窝里,恣意而活便可。
他沉默了一会儿,抿唇问:“殿下当真别无所求吗?”
祁丹朱怔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看着窗外落叶道:“人活于世,很难做到无欲无求,我自然也有我想追求东西。”
她微微垂眸,“只是有人追求东西,是靠读书可以获得,可有人追求东西,是靠不读书才能获得。”
君行之一愣,什么东西靠不读书才能获得?
她微微停顿,抬头对君行之浅笑道:“万物各得其所即可,我也一样。”
一阵微风吹过,发丝拂过她面颊,显得她神色有些落寞。
君行之蓦然道:“今年冬天下第一场雪时,我带你出去玩可好?”
祁丹朱一怔,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诧异。
君行之看着她瞪圆眼睛,微窘地低咳一声:“就随便在街上走走,出去赏雪。”
祁丹朱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什么,啼笑皆非地看着君行之。
君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