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裴元浩,凭他的本事怎么会知道皇兄打算在那一晚送她离开长安,他又怎么有胆量敢占有她。
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李怀瑾,不,是她的生父留下的那些旧部并不希望看见一个耽于情爱、软弱可欺的少主,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颠倒乾坤、搅动社稷的长公主。
可当她有足够的阅历和智慧参透这一切时,她已深陷入命运的泥淖中,难以挣脱,更无法自救。那泥淖中生出无数触角,血淋淋的,与她的唇舌相连,不断输送着权力的滋味,令她食髓知味,渐渐地上瘾了。
当年,兰陵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说服温贤陪她留在长安,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淡泊名利,情真意切,甘愿为了她舍弃莱阳的家业,远离亲人,陪她经受风雨,默默呵护着她。
直到死的那一天,兰陵才想明白,这辈子纵然她曾权倾天下,令八方诸侯拜服,享尽了世间荣华与富贵,可终其一生,她拥有过最美好的、最值得珍惜的宝物是温贤,还有……他给予自己的爱。
那是她拥有过的最好的东西,是她做过的最美的一场梦。
她不是没有想过向温贤坦白瑟瑟身世,不是没有想过把所有自己做过的事都告诉他,可每一回话到嘴边都难以出口,最终变成了在谎言之上再堆砌无数谎言,不停地去欺骗,去隐瞒。
她也曾想过,若上天肯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回到那个细雨濛濛的午后,当裴元浩倚靠着廊柱慢条斯理地说:“你的人可真厉害,短短月余就平息了谣言,可也就因为此,又让大哥对你身边的人上了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跟陛下一条心,巴不得帮着他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听说又要跟南楚打仗了,你敢不敢干一票大的?这一票若是干好了,你我在朝野之上从此再无敌手,连皇帝都得乖乖向咱们低头。”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点头,那事情会是什么样的走向?